《初见》番外一

 

卑微又苦涩

半真半假的深情

到头来却偏偏只困住我一人

——题记

我们的夏小姐视角

两千多字小短篇，想到就写了，内含轻量无伤大雅的剧透，介意的话可以等完结后再看

我是夏子衿

传闻中的“京中才女”

我的母亲与父亲自幼相识

青梅竹马

恩爱无比

相敬如宾

是那年的一段佳话

令他人艳羡

但这些，都是我从他人口中听来的

我的母亲

在我出生后不到半月

便去世了

我的父亲悲痛万分

半年不出家门

但在他人的劝说下

终于走出了伤痛

大家都说

往日那个温和有礼，学识渊博的夏太傅回来了

可只有我知道

他看向我的目光

有悲痛

有愤恨

有困惑

有悲悯

唯独

没有寻常人家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我后来才半知半觉地反应过来

母亲，是因我而死

我是杀害他心爱之人的凶手

却也是他心爱之人留给他唯一的骨肉

他对我

又会是如何复杂的心情

但有这样的领悟

是在我被送往清水镇一年后了

他终于续弦

母亲和善，宽厚

治家有道

但，我的生辰八字与她不和

她在嫁与我父亲后

疾病缠身

夏家

未添一子

后继无人

于是

我那从前最疼我的祖母在听了那个道人的话之后

便将我送到了江南的偏远小镇

所幸江南乡水养人

竟也让我这个疾病缠身之躯

苟活到了十五岁

回京那日前一天

我收到了家书

与以往不同

竟是父亲写给我的

我欣喜地展信

却只有几行字

“子衿

这么多年苦了你，算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你

京中局势多变

望你归京

救夏家水火之中。”

是我那个父亲的口吻了

但比起从前的严厉

竟多了些恳切

但他

始终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救夏家?

我竟有这样的能力?

我自己都不知道

归京之路

穿过一条不平的小路

几个蒙面之人挡在马车前，索要钱财

府中派来的车夫与他们起了争执

惊慌之中

我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

结束我这荒唐平凡的一生，去见那个只有梦中出现的母亲时

他出现了

白衣一袭

闯入了我平淡的一生

他的人很快将匪徒解决

他同车夫相谈片刻后

骑马向我的车厢走来

掀起车帘，

却在看到我之后很快放下

“原来是夏小姐，是我无礼了。”

我那时起

记住了他的名字

宋辰

那个让我一生无法忘记的名字

他一路送我回府

我的父亲看到他十分欣喜

一路相迎入席

而我这个十余年未见的女儿

默默跟随其后

听说他们后来说了很多，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父亲十分高兴

大家都说是因为我回来了

但他只对我说了几句话

让我明白了夏家危险的形势

和扶持宋辰的计划

以及，让我与宋辰多亲近

对于我

他只在接我的时候说了一句

“回来就好”

是真心的吗?

不重要了

早就不重要了

我早就不是那个要离开父亲而痛哭，耍脾气的夏小姐了

我那时起便知道

我与他的一切

不过在他与父亲计划之中

只是有一件事

到我同他决裂时

我始终没有问他

我与他的初见

是否也是计划之中?

我不敢再问，我心中有答案

因为我心中有答案，所以不敢再问

于是，我同她在那个小巷中遇到的时候

她一袭粉色罗裙，天真无邪

我便知道

那是我想要成为，却不能成为的人

那是十五岁之前的夏子衿

江府独女

我如此羡慕她

如此羡慕

就像羡慕从前的自己

那日她捧着桃花酿来到宋辰的府上

看到我和他作诗时无措伤心的模样

我为她惋惜，又有一个人，要因他伤心了

但

我好像错了

他对她

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也是计划之中

但他总会多做一些事

比如那次见面

便是为了进一步让她死心

可未曾想那江婳却不服输

一次次地纠缠

我看着她

不禁想到——如果母亲仍在，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她这样，天真烂漫，不顾一切?

花朝节，桃花糕，燃花灯……

他从最初对她的疲于应付，逐渐变成了默许

“子衿，若不是那江婳纠缠不清，我怎会迟到?”

“子衿，我救她只是为了试探江府的立场……”

“子衿，我与那江婳不过逢场作戏，为了计划，为了夏家，你能明白我对吗……”

他一件件向我解释

急于辩解

怕我认为他对江婳动了真心

误会他反悔了计划

我相信了

我愿意相信

但看到他为了护她处心积虑同我辩解的样子

我多么想哭

我多么了解他啊

但他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多做这些事

多费这样多的心机

多冒这样多的风险

我哭不出来

只是点了点头

一次次对他说

“子衿明白殿下”

他是否知道

我早已识破了他的伪装?

我苦笑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一枚棋子是否有自己的思想

对他来说无太大意义

因为他算好了

我怎样都不会背叛他

一个夏子衿

如何值得他费心?

夏子衿确实不会背叛他

并且

甘之如饴

我相信了他

相信了自己编造的谎言

小公主宁歌一直不喜欢我

也是

对于一个从小不被喜爱

十五岁才被家里人想起

回京便与那同样不讨喜的五皇子纠缠不清之人

“才女”之名

只是个人们茶余饭后谈资和笑柄

不过

我那时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因为我的眼中只有他

只要他明白

我可以为他付诸一切

就够了

卑微又苦涩

半真半假的深情

到头来偏偏困住我一人

后来

看到他为她动怒

为她向我讨说法

甚至为她想孤身闯入火海的那一刻

我终于哭了出来

像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他的夏子衿

不甘心只做一颗棋子

想要付出真心

想要改变

却

只能看到心爱之人

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

还是

爱上了他

哪一日开始呢?

是他救我的那一刻?

还是桃花树下为我写桃花笺的那一刻?

无论哪刻

都是他计划之中吧

我拿出父亲给我的那把刀

泪水溅在刀背上

殿下，这一刻，是不是也在你计划之中呢?

我笑出了声

宋辰

我不后悔当你的棋子

不后悔被你利用

但你能不能

在下次你我初见时

回过头来看看我

等等这个追随你的人

发自内心地对我笑一笑

叫我一声

“子衿”

我夏子衿这一生

这一颗心

对得起父亲

对得起夏家

对得起你宋辰

可谁

对得起我啊?

他听到消息时

只愣了片刻

看着鲜血染红的字迹

最终还是将其掷入火中

“不过又是一个

自甘堕落

自作多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