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4年业绩造假被罚，明星公司欢瑞怎么混成这样的？

 

作者|陈宝珠

编辑|李春晖

关于欢瑞的坏消息，臣妾都说倦了。头部艺人出走、重点作品积压、股市频传噩耗，这一次，持续两年的欢瑞世纪业绩造假案也终于有了结果。

7月29日、30日，欢瑞世纪接连披露其分别于7月26日、29日收到由中国证监会重庆监管局下发的3份《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重庆监管局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以下简称“《告知书》”）。自此，基于欢瑞世纪高达30亿标的的借壳上市调查案终于落地，也牵出了其曾连续4年业绩造假的事实。

令硬糖君意外的是，在如此业绩造假丑闻下，欢瑞世纪并未出现股价暴跌，反而在处罚落定的当天涨停，并最终收盘于4.22元的涨停价。哪怕到今天（8月1日），其股价仍保持在4.08元。

作为一家出品过《宫锁心玉》、《古剑奇谭》、《青云志》等知名剧集的影视制作公司，欢瑞世纪曾有过高光时刻，但自重组上市以来却问题频出。2016-2018年连续3年财报均遭交易所问询，加上此次的业绩造假，欢瑞世纪再次面临危险时刻，不知这次能否成功渡劫？

明星公司为何业绩造假？

调查显示，2016年欢瑞世纪拟作价30亿元收购欢瑞影视100%股权，构成借壳。2013-2016年，欢瑞影视连续4年通过提前确认收入虚增营收、虚构收回应收款项少计提坏账准备、推迟计提应收款项坏账准备等手段虚增利润，虚假金额超1.3亿。此外还存在未充分披露关联方占用资金的情况，导致公开披露的重大资产重组文件存在虚假记载及重大遗漏。

欢瑞世纪业绩造假的目的不难猜，也不新鲜。近年来，A股违规案件多有发生，因A股对上市公司的主要衡量指标在于公司营收，很多公司不惜业绩造假。而像欢瑞世纪这种连续4年造假的，根本原因恐怕还是违法成本太低。

针对本次造假行为，重庆证监局拟责令欢瑞世纪、欢瑞影视、欢瑞文化改正，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90万元、60万元、30万元的罚款；对公司实控人与直接负责主管人员陈援、钟君艳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100万、60万元罚款；对赵枳程、张欣怡、陈宋生等公司相关负责人给予警告，分别处以8万元罚款等，累计金额在452万左右。

相比业绩造假带来的上市回报，几百万罚金似乎还是划算的？随后，欢瑞世纪对2016-2018年度的财务报表进行调整，调整前公司三年净利润分别为2.65亿、4.22亿、3.23亿，调整后分别为2.44亿、4.07亿、3.23亿，累积差额在3600万左右。但这一金额及违法行为并未触及相关法律法规，欢瑞世纪倒不会被终止上市，悬在其头上两年的退市危机得以解除。

不过，欢瑞世纪确实已构成虚假陈述等行为，在其违法期间所有买卖股票的股东们都有权发起赔偿诉讼，欢瑞世纪或将面临诉讼泥潭。

本次证监会对欢瑞世纪的调查，始于2017年针对其2016年年报的一次问询。

在欢瑞世纪发布2016年年报后，深交所在2017年6月19日对其发出含有8个问题的问询函，包括应收款中存在李易峰、悦视影视、嘉行天下的借款及往来款等事。欢瑞世纪在回复深交所后，于2017年7月14日发布了半年度业绩预告，预计亏损超3000万元。3天后，证监会以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对欢瑞世纪进行立案调查。

欢瑞世纪股价应声暴跌，控股股东所质押的股权面临爆仓危机。2017年7月17日，由于公司实控人陈媛等质押给中信证券的股票触及平仓线（9.42元/股），欢瑞世纪决定停牌，之后通过补充质押股权等措施才度过危机。

2018年，欢瑞世纪发布2017年年报。年报显示，公司全年实现营收15.67亿，同比上升112.2%；归母公司净利润为4.22亿元，同比增加59.23%，但公司经营性现金流量为-4.32亿元，同比减少1165.5%。针对这一情况，2018年5月29日，深交所再次对欢瑞世纪发出包含有公司销售客户集中、应收账款增幅较大、经营性现金流量下滑等16个问题的问询函。

欢瑞世纪解释称，公司与卫视平台进行了“电视剧排播权+广告招商运营权”的新型合作模式，但因广告招商不力，导致广告收入预期与实际执行情况出现巨大差异，年度经营亏损累计达1.44亿元。

2019年，欢瑞世纪在发布2018年年报后又遭深交所问询，这已经是连续三年被问询。年报显示，2018年欢瑞世纪全年实现营收13.28亿元，同比下滑15.23%；归母公司净利润为3.25亿元，同比下滑23.09%；经营性现金流量为-6.49亿元，同比下滑50.05%，且已连续两年为负；应收账款23.22亿元，占公司报告期营收的174.85%，且报告期内应收账款周转率下降。

对此，欢瑞世纪回复，一是因为行业整体表现不佳，二是因为公司加大了对内容和艺人的宣发支出，三是受排播不确定性因素影响，电视剧《天下长安》和《天乩之白蛇传说》使得销售回款进度受到影响。据悉，截止2018 年末，上述两部电视剧的应收账款余额为8亿元。

7月13日，欢瑞世纪公布了2019年的半年度业绩预告，虽然归母公司净利润相比去年同期下降约60%-70%，但总算实现了1500万元-2000万元的盈利，这在各大影视公司普遍亏损的当下已属不易。

不过在爆出业绩造假后，这一预报又能让人信几分？欢瑞世纪要重建市场信任，恐怕不易。

造星工厂的“出走”潮

细算起来，欢瑞成立已有13年，只是早年就和众多初创影视公司一样不为人知。

欢瑞世纪的前身是成立于2006年的浙江三禾影视文化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禾影视”），2011年9月，三禾影视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并更名为欢瑞世纪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更名后，欢瑞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并通过增资形式将包括何晟铭、杨幂、杜淳等在内的明星与公司进行绑定。

2010年前后，“穿越”题材火爆，欢瑞世纪抓住潮流接连推出古装偶像剧《宫锁心玉》、《宫锁珠帘》，跻身一线影视制作公司行列，同时杨幂、冯绍峰、何晟铭、袁姗姗等主演也被捧红。

尝到甜头的欢瑞世纪于2013年推出“大制片计划”，并在2014年前后“仙侠”这一题材火热时与杨幂、刘恺威、唐嫣、何晟铭、林心如等明星以工作室的形式签约或加盟，后又相继签约李易峰、杨洋等流量明星，陆续出品了《古剑奇谭》、《青云志》、《盗墓笔记》等IP大剧。

随着剧集的火爆，欢瑞世纪也被称为“造星工厂”，用时通过将艺人吸纳为明星股东并承诺将之培养为制片人或导演的方式吸收和留住了一大批人气明星和大牌演员，这也成为欢瑞日后登陆A股的资本。

2014年，欢瑞世纪正式对上市发起冲击，但第一次借壳泰亚股份失败。一年后又借壳星美联合，并在2016年年底正式在A股上市。

不过，此时的欢瑞世纪已面临艺人危机。一手捧红的当家花旦杨幂在上市前夕带着工作室离开成立嘉行，凭借《盗墓笔记》走红的杨洋及其经纪人贾士凯在2015年另立门户，旗下不少明星也在工作室成熟后相继出走。

到2017年，欢瑞旗下仅余“一哥”李易峰一人主力。在欢瑞世纪2016年借壳上市的文件中，李易峰的合约日期为2014年4月1日至2019年3月30日。合约期满的那一天，李易峰也与欢瑞和平分手。

为了缓解人员危机，在大批核心艺人纷纷出走的情况下，欢瑞世纪又相继签约了杨紫、秦俊杰、任嘉伦等一批新生代演员。艺人经纪收入也从2016年的2631万，暴增到2018年的8968万。

目前秦俊杰已慢慢发展成熟，但任嘉伦和杨紫的合约也即将到期。

据悉，杨紫此前已建立了独立工作室并与家人一起开设了星永灿影视传媒公司。时代众乐影业的股东也从杨紫本人变更为其母，因此在约满后大概率不再与欢瑞续约。近期热播的杨紫主演的《亲爱的，热爱的》出品方也是华策而不是欢瑞。接连失去头部艺人，新签约艺人又跟不上，欢瑞的艺人经纪业务板块或将受到极大影响。

成也古装，败也古装

古装偶像剧是欢瑞起家的手艺，也是立身之本。但反复袭来的“限古令”，也让欢瑞世纪成为受影响最大的公司之一。已拍摄完成的《听雪楼》、《永乐长安》、《天下长安》等一大批重点古装剧都处于积压状态。如今，今年8月最新的古装剧限制令又已到眼前。

但哪怕是政策趋紧的当下，欢瑞出品的剧集依旧以古偶为主。整个2018年，欢瑞世纪开拍的项目有执行制片剧《江山永乐》、《听雪楼》、《盗墓笔记2》、《天目危机》，参投非执行制片剧包括《隐秘而伟大》、《鬼吹灯》、《我的双面女友》等。

据欢瑞世纪公布的2018年年报显示，全年占公司年度主营业务收入前五名的影视剧为电视剧《听雪楼》、《盗墓笔记2》、《秋蝉》、《封神之天启》、《锦衣之下》，分别取得2.64亿、2.35亿、1.98亿、1.33亿、1.21亿收入，累计金额9.52亿，占年度主营业务收入的71.71%。其中，三部古装剧占比六成。

截至2018年12月31日，欢瑞世纪库存商品余额前五名为《江山永乐》、《听雪楼》、《天下长安》、《天目危机》、《天乩之白蛇传说》，除《天目危机》是科幻犯罪题材的现代剧外，其余四部均为古装剧。在政策趋紧的当下，其未来播出仍存变数。

在这些存货作品中，最令人关注的当属《天下长安》，其曾为欢瑞世纪贡献5.67亿元的营业收入，且至今还有4.41亿元应收账款余额。去年7月15日，继5月跳档后，《天下长安》在央视开播之前再次突然撤档，剧集长度也从68集剪到了48集。

欢瑞世纪当时给出的解释是由于“播出版本和上线时间安排”的因素，无法按原定计划播出。至今撤档已满一年，《天下长安》还未播出，但欢瑞世纪在给深交所的回复函中仍坚称“该剧应收账款不存在明显大额减值风险”。

此外，由杨紫、任嘉伦主演的《天乩之白蛇传说》虽然成功作价3.3亿元将独家网路版权售与爱奇艺，并已于2018年7月9日全集上线播出，但仅14天后就被勒令下架重整。后虽于2018年12月复播，但未能收回全款，应收账款达到2.64亿。

今年5月6日，《听雪楼》在腾讯视频播出，但口碑热度双失。不过对于欢瑞世纪来说，总算能拿到项目回款来填补公司的资金缺口。

此外，欢瑞世纪今年的重点项目还包括《我在北京等你》、《不说再见》、《江山永乐》、《锦衣之下》等。

其中《锦衣之下》也是由知名网文改编的IP剧，由任嘉伦、谭松韵主演，符合欢瑞世纪“IP+明星”的套路，该剧2017年就在横店开机，2018年1月就已杀青，但至今未能上映。

今年7月3日，中宣部副部长、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局长聂辰席到广电总局电视剧司调研时再次强调：“针对注水剧、宫斗剧、翻拍剧、演员高片酬等问题，深入挖掘瓶颈症结，始终保持高压。”在可预见的未来，欢瑞世纪这些以古装、仙侠题材为主的剧集仍面临播出困境。

从正式更名算起至今不过8年，欢瑞世纪曾因为古装剧走上巅峰，又因古装剧如今落入低谷。在影视寒冬和政策导向下，各大明星影视公司纷纷转型开发现实题材剧，而手握大量IP，存货又多为古装剧的欢瑞世纪，还能否再争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