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笔记是一种特殊的城乡交流方式
■如果不是在春节这样的特殊时间节点,平时又有多少人关心农村故事呢?返乡笔记的存在,恰恰也是在提醒我们:一个失语的农村还真真实实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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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季候性轮唱”的文体,每年春节后,“返乡笔记”都会在舆论场登台亮相,这也算是春节档的特供产品之一吧。只是在这两年,返乡笔记的影响力日渐稀薄,爆款刷屏的现象越来越少。
留意一下今年有影响力的几组返乡笔记,一组是有关“山东媳妇吃饭不上桌”,一组是博士返乡,还有一组是90后返乡手札。
“山东媳妇吃饭不上桌”指向的是所谓的农村陋习,博士返乡与90后返乡手札,虽然对农村的各种现象有所体察,但更打眼的恐怕还是返乡者的身份:作为知识精英的博士、被贴有各种标签的90后,他们对乡村对故土的视角体察,往往比没有“身份”的普通人更引人关注。如果返乡者的身份没有策划没有包装,这样的返乡笔记是不是还有人关注?还能否在舆论场里激起浪花?
有特殊的返乡身份在,所以还能激荡影响。即便如此,也很难再出现2016年《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这样的某篇返乡笔记刷屏的盛况了。就像持续了那么多年的春晚一样,返乡笔记在舆论场里存在了很多年,大家对此也产生了审美疲劳。何况,自媒体的崛起,早已瓦解了“返乡笔记”这种个人视角的叙事技术优势,如果没有特别扎眼的素材,确实很难再引发人们的强烈关注。城乡差别?文化冲突?隔阂与想象?这些故事平时听得看得并不少,披上“返乡笔记”的外衣就能激荡舆论圈吗?未必。
这么说,“返乡笔记”的意义是不是一定被稀释了?前几年,各种返乡笔记中散发着城市人的优越感,整体性的悲悯表达,客观上使得社会对乡村的“弃船”情绪增加,这种现象也曾饱受诟病。这几年的返乡笔记中虽然反响平平,但多了“平视”的态度,少了悲悯的抒情,也算是一种积极的矫正。
不过,矫正之后的返乡笔记依然存在问题。比如,由于执笔者个体经验的有限,并不能完全客观地呈现农村一角。
用文化人类学教授阎云翔的话说,“为了能够找到老百姓而非学者的视角,人类学家必须在他们所研究的社区与研究对象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实地调查并不仅仅是一种收集资料的方法,而是人类学家理解他人和体验自我声明的过程。那种手持录音机和笔记本四处访谈的调查方式是人类学家的大忌,因为如此收集来的是零碎的、抽离生活之流的资料,而不是对于生活过程的观察和体验。”返乡者虽然与故乡有过“共生”的存在,但游离已久,单单靠回乡几日,未必能呈现出准确的故乡。
尽管各式各样的返乡笔记担负不起“为中国农村找出路”的使命,但我们依然不能泯灭它存在的意义。应当承认,返乡笔记的呈现,是一种特殊的城乡交流方式——过去只是片面的乡村流向城市,现在越来越多的城市人开始重新打量农村,并且姿态越来越平等,相比过去的单纯忽视,这终归是好事。有影响力的返乡笔记越来越少,没关系,只要这种“仪式”在,农村就不可能完全被忽视。
返乡笔记的存在,恰恰也是在提醒我们: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农村还真真实实地存在。我们能从返乡笔记中真正感受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唤醒农村的关注度,这是“返乡笔记”孜孜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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