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保千里29个“连跪”惊奇：实控人演绎贾跃亭式梦想骗局

 

作者 | 李超

编辑 | 杨颢

2月6日，A股遭遇了2016年熔断后最惨的集体跳水，其中上证指数（1A001）和创业板指（399006）分别下跌3.35%和5.34%。就在400多家跌停股抱团痛哭之时，有一支却早已麻木——之前因实际控制人侵占上市公司利益而导致巨亏的ST保千里（600074.SH），在2月6日不出意外的跌停后，又在第二日习惯性地迎来了自己的第29个连续跌停，最新收盘价为2.46元/股。

2月6日晚，ST保千里最新公告显示，深圳仲裁委员会裁决上市公司全资子公司深圳市保千里电子有限公司（下称“保千里电子”）偿还兴业银行3亿元借款和219万元利息，同时，上市公司对保千里电子的上述债务承担连带保证责任。

对于上述裁决结果，ST保千里表示根据上市公司目前实际情况，暂时无法履行上述裁决所定义务，同时这将增加公司债务逾期金额、财务费用和资金压力。不可否认的是，这笔债务损失的坐实，也意味着一周前公告会“出现大额亏损的情况，亏损数额暂时无法确定”的ST保千里，将正式开启业绩“断头铡”模式。

ST保千里是由2015年2月借壳中达股份而来，彼时，主营复合材料薄膜的中达股份濒临破产重整，深圳市保千里电子有限公司以29亿元估值注入上市公司，中达股份同时更名为江苏保千里视像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主营业务变更为用于汽车和安防的视像系统。

借壳之初，ST保千里的确焕然一新，2015年和2016年，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分别达到3.72亿元和7.95亿元，结束了连续8年的亏损，公司股价也一路狂飙，从借壳前的3元/股左右（前复权，下同）维持在股灾后的15元/股左右。

（ST保千里日K线图，图片来源：腾讯自选股app）

如今，ST保千里的沦陷，宣告了这场依靠借壳咸鱼翻身的童话故事的终结，与此同时，也成为了A股“黑天鹅”事件群发模式开启的一个注脚。在ST保千里因经营风险事件闪崩的同时，ST众和（002070.SZ）、国民技术（300077.SZ）、獐子岛（002069.SZ）、湖北宜化（000422.SZ）等一批上市公司，也都在2017年经历了基本面崩溃而带来的股价自由落体运动。垃圾股终成“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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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保千里系统性风险的出现，在于借壳后入主的实际控制人庄敏，多次违规促成上市公司为子公司提供金额巨大的借款担保。在子公司投资失败无法偿还后，债火向上市公司身上蔓延。

直到今年1月份ST保千里业绩巨亏危机全面爆发前夕，其仍在为子公司提供担保的道路上前行。最新一次担保公告发于2017年12月5日，子公司向自然人丁韶华借款5000万元。

实际上，早在2017年9月，ST保千里违规担保的系统性风险就已经曝出。去年9月4日，公司公告表示，其在2017年4月13日为保千里电子等三家子公司联合向汇丰银行深圳分行申请1.5亿元综合授信额度提供连带责任担保，因7200多万元逾期未还，汇丰银行深圳分行冻结了上市公司在平安银行深圳分行的7273万元资金，同时平安银行出于风控考虑，连带冻结了上市公司的部分资金和位于深圳南山区总面积4800平米的两处房产，仅此一次，ST保千里总共被冻结资金达到1.73亿元。

资本市场做出的反应更加提前。就在ST保千里去年7月25日因筹划重大资产重组停牌的前一个交易日，上市公司股价开盘闪崩，大资金夺路而逃，开启了29“连跪”的第一个跌停板。

犹如贾跃亭资产被法院冻结的消息传出后乐视系的多米诺效应，在汇丰银行首先向ST保千里发难后，“讨债”潮迅速将ST保千里碾压。

去年12月18日，兴业银行深圳分行因2亿元借款担保冻结ST保千里资产并提起诉讼仲裁；2018年1月9日，江苏省国际信托有限责任公司因同样原因发起诉讼，涉及金额1.6亿元；1月10日，招行深圳分行提起1亿元借款纠纷的担保诉讼。

如同贾跃亭在乐视一样，在为子公司借款担保所引发的纠纷陆续爆发的同时，始作俑者、公司实控人庄敏，也复制了同贾跃亭在乐视的命运——被ST保千里“边缘化”。

2017年11月16日，上市公司表示因重大事项继续停牌，但原因已经从之前的收购，变为了对“庄敏存在涉嫌以对外投资收购资产为由侵占上市公司利益的行为”进行的清查，同时，庄敏及其一致行动人所持有上市公司股份几乎满仓质押且已被法院轮候冻结，庄敏对于公司的表决权等权益也被转移到周培钦名下。

根据2月2日上市公司的最新核查公告，庄敏涉嫌以对外投资收购资产、大额应收账款交易、大额预付账款交易、违规担保等为由侵占上市公司利益，公司正在积极配合中国证监会的调查工作，关于涉嫌违规担保及资金占用事项的性质及涉及金额尚待中国证监会最终认定。

贾跃亭为“梦想”席卷了乐视百亿，庄敏又席卷了多少？根据ST保千里最近一笔5000万元的担保借款公告中的数字，彼时上市公司累计对外担保额度达到28亿元，已实际发生的对外担保贷款余额高达20亿元。

（ST保千里实际控制人庄敏）

投资失败还是利益骗局？

2016年，ST保千里营业收入41亿元，净利润将近8亿元，净利率20%，毛利率高达40%。看上去如此赚钱的行业，实控人庄敏为何要将兴趣转向对外投资？

借壳“说明书”显示，保千里电子成立于2006年5月，主营电子视像产品的研发销售，主要产品包括特种专用夜视仪、汽车夜视视像产品、安防摄像头机芯和图像显示系统等。彼时，保千里电子曾表示，公司与众多客户拥有稳定合作关系，在手订单丰厚。

但是在2016年底，离借壳成功仅一年多时间，ST保千里曾因信披违规收到证监会《调查通知书》，2017年7月份公告的调查结果显示，保千里电子在注入上市公司过程中，庄敏及其一致行动人向评估机构提供了9份虚假协议，其中，5份与汽车厂商就夜视系统签署的合作协议均为意向性，但庄敏等人自行制作了包括开发车型、功能和供货量等具体细节在内的协议附件。

也就是说，这次借壳逆袭的故事一开始便是以谎言在开道。而在华丽业绩下，ST保千里主营的视像行业似乎也并不太平。公告表示，保千里电子主要竞争对手包括GQY视讯（300076.SZ）和大立科技（002214.SZ）等，财报显示，GQY视讯2016年营业收入和扣非后净利润增幅分别-16%和%-1267%，大立科技的这两组数据则分别为5%和-155%。传统视讯产品在经历高速发展后进入稳定期。

反观ST保千里，营业收入和扣非净利润虽然在2016年分别增长148%和114%，但经营现金流却是-3.36亿，同比下降127%。从借壳上市后，ST保千里的业务范围扩展到了人工智能和VR等众多新兴领域，这也是实控人庄敏对外投资热衷的主要项目。2016年，ST保千里业务构成中“其他”一项由2473万元增长到了7.71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2月的重组公告中显示，在保千里电子依靠传统视像业务创造的高增长成功上市之前，实控人庄敏就已经开始心猿意马，其在保千里电子借壳前便存在占用公司资金的情况。

尽管ST保千里公告中提到庄敏涉嫌通过外投资、应收款和预付款交易、违规担保等为由侵占上市公司利益，但在其财报中，对于应收款和预付款的具体对象这一关键信息，却并未明确透露，ST保千里的无底深渊究竟是源于一轮始于梦想的投资失败，还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利益输送，尚需权威部门披露更多细节。

腾讯《棱镜》就原实控人庄敏侵占上市公司利益细节，以及公司未来脱困计划联系ST保千里董秘办，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ST保千里并不是过去一年中A股唯一一家“丑事传千里”的公司，随着监管趋严，上市公司越来越多的“奇葩”故事被调查并公之于众。

ST众和在2015年还是一只前途无量的锂电池概念股，其在当年收购位于四川甘孜州锂矿资源，一度被认为市值将追赶天齐锂业。然而在厚望之下，其却因实际控制人涉嫌关联交易和利益输送，以及巨额债务和失信受到牵连，核心锂矿资产面临被破产清算、剥离出上市公司的风险。2017年11月3日开始，ST众和连续18个跌停，股价由当年第一个交易日的14元/股左右跌至不到4元/股。

（ST众合日K线图，图片来源：腾讯自选股app）

1月31日，湖北宜化发布业绩预告，2017年度上市公司净利润预计亏损44亿元，原因为旗下多家子公司遭遇化工行业限产停产，造成经营性亏损和资产减值损失，而在湖北宜化44亿巨亏公告前，其市值才仅为38亿元，等于亏掉了一个上市公司。对于湖北宜化“妄自菲薄”的行为，深交所也发去关注函，要求上市公司详细说明亏损金额确定的依据。

此外，“中招”的还有国民技术和獐子岛。前者花费5亿元与前海旗隆医药控股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产业投资基金，结果合作伙伴失联，更加诡异的是，上市公司对于这笔巨额投资竟然完全处于失控状态，并且至今对于失联事件讳莫如深。

而獐子岛，则在2014年所养殖扇贝“失联”亏损7亿多后，再次公告因扇贝意外预计2017年损失5至7亿元，只不过，这一次的原因为降水减少导致饵料减少引发的扇贝死亡，以及海水温差导致扇贝品质的下降。

如果说2011年重庆啤酒（600132.SH）隐瞒乙肝疫苗项目真相终被揭露，导致其从传奇牛股变为连续8个跌停的“过街老鼠”，还是A股里一个让股民撕心裂肺的经典案例；那么，如今像连续剧般频现的黑天鹅和闪崩，则更像他们玩笑自嘲和茶余饭后的资本段子。

于是，在29连跌和A股准熔断后，有投资者在2月6日收盘后调侃：ST保千里这天终于跑赢了市场上的一千多只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