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知名创投今安在？

 

挂牌新三板的创投企业九鼎集团在被立案调查近3年后，其相关违法违规事宜尘埃落定。公司日前发布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披露了控股股东与实际控制人利用他人账户从事证券交易及公司自身信息披露违法的详细内容。

调查落地后，1月15日九鼎集团股价上涨42.55%至0.67元。若只看当日走势图，其股东或可以“弹冠相庆”；但若将时间拉长，却是“满目疮痍”。

九鼎集团并非孤例。另一家曾在新三板挂牌的龙头创投企业中科招商，其境遇亦令人唏嘘，身处其中的中小投资者更是“退出无门”。

从创投界备受瞩目的“明星”到资本市场一闪而过的“流星”，九鼎集团、中科招商短短几年之中的兴衰起落，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九鼎集团经营每况愈下

1月14日，九鼎集团披露两份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事件涉及2014年第二轮定增信息披露违法，以及控股股东同创九鼎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九鼎控股”）及公司时任董事长吴刚涉嫌利用他人账户从事证券交易违规获利5.01亿元。证监会拟决定，罚没九鼎控股逾6亿元，九鼎集团被给予警告，并罚款60万元。

同时，九鼎集团在公告中详细披露了具体违规操作细节，其中暗藏的“抽屉协议”令人咋舌。

据披露，九鼎集团第二次定增向九鼎控股等4家单位以及包含钱国荣、王尔平、张征、易彬、冯源（下称“钱国荣等5人”）在内的11名自然人定向发行股票5.74亿股，发行价格3.92元/股，募集资金22.5亿元。

此次增发前，九鼎集团共有163位股东，第二次定增对象中有5位是原股东，共计增加10名新股东，使公司股东人数增至173位。

彼时，监管要求规定为“挂牌公司向特定对象发行证券，且发行后证券持有人累计不超过200人的，证监会豁免核准”，因此九鼎集团的第二次定增仅需新三板备案，无需证监会核准。

正因为规避了证监会核准，九鼎集团的22.5亿元定向增发一路“顺风顺水”，以极快速度完成。

然而，在上述4家单位及11名自然人中，有6位实为代持身份，身后隐藏着161家单位或个人，实际受让定增的单位或个人总计173家，也就是说若穿透九鼎集团第二次定增后的股东人数合计将达到330多人。

在定增实施后，吴刚还操纵钱国荣等5人证券账户卖出九鼎集团股票获利5.01亿元。可见，这波操作既为九鼎集团资本运作规避了监管，又为自己赚到了钱。

回溯历史，主营私募股权投资管理的九鼎集团，于2014年4月29日在新三板挂牌，实控人为吴刚、吴强兄弟等共5人。据胡润研究院“2015胡润百富榜”，吴刚曾以180亿元身家位列百富榜第120位，成为新三板首富。

在被监管调查前，擅长资本运作的九鼎集团，曾是国内最早主动对接资本市场的创投巨头之一，并凭借“工厂化”PE模式实现快速扩张，一时间在业内风头无二。

挂牌新三板后，九鼎集团陆续收购了九州证券、中捷保险经纪，成立九泰基金，吞并富通保险，投资借贷宝等互联网金融平台等，综合型金融控股平台俨然成型。

2015年5月15日，九鼎集团子公司九鼎投资以41.5亿元拍得江西中江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江集团”）100%的股权，借此收购A股上市公司中江地产。随后，九鼎投资将中江地产股票简称更名为“九鼎投资”，间接实现A股主板上市。2个月后，九鼎集团又宣布以106.88亿港元大手笔收购香港富通保险全部股权。

现在回看，彼时也成为九鼎集团的最高光时刻。

自2014年挂牌新三板后，九鼎集团曾在2015年达千亿元市值。但2015年后，九鼎集团每股净资产增长持续疲软，市值蒸发超900亿元。截至2021年1月25日收盘，九鼎集团总市值仅剩90亿元。

再看财务数据，2020年以来，九鼎集团各项业绩指标出现更明显的下滑。2020年前三季度，公司营业收入下滑76.61%，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同比下滑幅度为832.84%。此外，公司毛利率更是从2019年末的67.81%下滑至2020年三季度末的17.34%，下滑幅度惊人，而在2016年末，公司毛利率还维持在93.26%。

从盈利能力看，九鼎集团加权净资产收益率从2019年末的5.33%下滑至2020年前三季度末的2.08%，总资产报酬率也从5.28%下滑至1.42%。运营能力方面，公司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2019年末的110.24天增长10倍，至2020年9月末的1109.62天。

2019年，九鼎集团出售富通保险100%股权，将交易收回的资金用于偿还部分债务，勉强“缓了一口气”。但近年来九鼎集团下重注的互联网金融等新业务一一败落，主业创投面临发展停滞，业内地位与影响力更是江河日下。

可见，监管处罚虽已落地，但九鼎集团的经营运作仍阻碍重重。

中科招商再上市路遥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比九鼎集团，中科招商及其股东近年来的日子同样“难熬”。

2017年12月，全国股转系统发布公告称，经进一步审查，中科招商因不符合整改要求被强制摘牌。这意味着，中科招商在新三板挂牌仅两年九个月后，便匆忙黯淡地结束了其资本市场旅程。

摘牌前市值蒸发逾九成

在摘牌前一天，中科招商股价收于0.61元/股，总市值约为66.05亿元。这与2015年4月份的1330亿元最高市值相比，下跌近95%，中小投资者损失极为惨重。

中科招商曾演绎了多个角色：市场政策的得益者、新三板的定增王、A股的囤壳王及创投上市时代的“谢幕者”。

回溯看，2015年3月中科招商登陆新三板。9月，公司董事会发布再融资议案，公司拟以27元/股的价格定向增发募集不超过300亿元的资金，公告一出，一片哗然。2个月后，中科招商又公告，公司董事长单祥双抛出了出乎市场意料的提案，即在300亿元的增发八字刚有一撇之时，135亿元的融资计划又接踵而来。

而在推出300亿元融资方案之前，中科招商已从新三板市场融资百亿元。挂牌前夕，公司曾先后两次融资了23.5亿元，挂牌不久后，中科招商将90亿元的融资计划改为50亿元，2个多月后，50.32亿元的募集资金就已到账；而为了设立新的基金并增加GP出资额，中科招商又在悄无声息间以18元/股的价格募集了35亿元资金。

彼时，在新三板市场，100亿元的融资并不是小数目。官方数据显示，2015年初至10月底，新三板共有1446家公司完成了2000次的股票发行，融资总额813亿元。

2700多位股东成上市硬伤？

摘牌之后，2017年12月中科招商发布公告称，董事会审议通过《关于积极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议案》。此后，公司实际控制人单祥双多次安抚中小投资者，称将积极引进战略投资者，积极推进上市。

在2017年年报中，中科招商曾提出“瘦身、变现、引战、上市”的经营方针。此后，在2018年、2019年年报中，公司仍保持这一口径。

然而，3年转眼而过，引战投与上市，皆杳无音讯。

“自摘牌后，就把重要工作放在引战投上面，客观来讲，我们最早一批的战略投资者主要是民营企业，但是由于出现了负面信息，这些民营企业都不敢进来，后来接触的主要是国有企业。现在引战还在进行中，一有信息会及时披露。”单祥双曾对外解释说。

查阅公司近年年报，中科招商一直表示，公司开展了大量登陆其他资本市场的筹备工作，由于公司股东人数众多且多为自然人股东，以目前的股权结构短期内难以实现港股上市的目标。

在股权并不分散的新三板市场，中科招商算是比较特殊的企业，公司股东多达2713户。中科招商相关高管曾对外解释，上市工作一直在持续，请了中介机构，开始项目启动，但是因为具体实操过程中有障碍，2700多位股东的规模，对每一位股东都要进行相关的登记，这项较难完成的事情成为公司的一个硬伤。

“我是公司挂牌时定增进的中科招商，投了50万元认购，目前账面只剩6万元，这几年多次给公司打电话、写信，一直没有任何回复，想参加公司股东会，也一直无法参加。心力交瘁，不知道该怎么办。”中科招商在雪球、股吧的帖子中，有中小投资者如此留言。

寄望大股东回购无望

对小股东而言，保护自己利益的最后手段，只能寄希望于大股东的回购。

此前有媒体报道，一直有小股东提出要求中科招商进行回购的诉求，单祥双对此则公开表示在研究这件事情，但是依法依规，自己并没有回购义务。

“这件事是有一个统一的前提：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理性商谈，公司董秘办在积极研究相关方案，希望拿出方案。”单祥双这样回答投资者。

“由于中科招商被强制而不是主动终止挂牌，中小股东无权要求控股股东回购股份。尽管该规定尚欠合理，但规定没有改变之前，只能遵循。另外，中科招商不存在公司法第七十四条规定的情形，相应股东也无权请求公司按照合理的价格收购其股份。所以此案中，小股东维权难度极大。”有资深维权律师对记者称。

在财务数据方面，中科招商2014年至2019年净利润分别为3.61亿元、11.31亿元、1105万元、-7.28亿元、7344万元、9271万元，业绩呈现出巨大的波动性，且其挂牌融资时恰好也是利润最高的时候。

更令人忧心的是，中科招商已黯然退出资本市场，在信息披露方面不再需要履行全国股转系统规定的义务。在其官网上，公告数量寥寥。2020年各季度的中科招商财务状况，尤其是投资及其投资损益情况、经营方针和投资计划、年度财务预算方案决算方案、董监高履职情况等，中小股东们皆一无所知。而历年财务数据的真实性，更无从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