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黄油”开始集体上岸

 

长期关注国产单机游戏的小伙伴最近可能注意到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一款以美少女为主要卖点的模拟经营游戏《Mirror 2:Project Z》上个月悄无声息地更名为《新星岛物语》。而其前作，正是传闻卖出了几百万份、一度被玩家誉为国产之光的消除“小黄油”《Mirror》。

更吊诡的是，该作的开发商和发行商也分别由KAGAMI Ⅱ WORKs和NIJICO更改为Nova Studio。如果不是《新星岛物语》出现了姊妹作《Mirror 2: Project Z》当中的人物，你甚至没法从游戏简介和游戏内容中看出一点儿Mirror的影子。

1月17日，《新星岛物语》在跳票1个月后发售了抢先体验版，截至目前，该作仅在Steam上获得300个评论，44%的好评率更是将玩家不满赤裸裸地贴在游戏的门面上。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从《Mirror》到《Mirror 2: Project Z》，从《Mirror 2:Project Z》到《新星岛物语》，NIJICO每一步足迹、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剥离Mirror和“搞瑟琴”，以完成从“小黄油商贩”到“正经独立游戏开发商”的华丽转身。然而令人唏嘘的是，就《新星岛物语》目前的成绩而言，NIJICO终究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撇干净。他们非但没有洗白，反而将自己彻底推到了玩家的对立面。

（注：为方便阅读，不管该公司有几层马甲，下文均统称为NIJICO）

从“国产之光”到“赛博仙人跳”

事情还要从一切的源头，曾被无数玩家追捧的《Mirror》说起。无论怎么看，《Mirror》都堪称国产游戏的良心：一款仅卖6块钱的作品，不仅能玩到颇有些乐趣的三消游戏，还能看一看剧情，和形形色色的人外娘“涩涩”，而且官方还时不时地送出一些精美的Cosplay小福利以及插画、音乐等免费小DLC……试问，谁能拒绝这么物美价廉的游戏呢？

当然无法拒绝。非但拒绝不了，曾几何时，凭借良好的口碑和产品素质，《Mirror》甚至是Steam玩家相互推荐、赠礼的首选——因为它太便宜，也太容易在朋友间制造话题。

某种意义上，《Mirror》后续的一系列操作也确定回应过玩家群体的期许。

2020年初疫情爆发之际，当时还名为Paradise Project的Mirror发行商免费送出15000个游戏Key，并打出“加油武汉，加油中国”的口号；2022年，为庆祝《Mirror2: Project X》（下称《Mirror2》）提前一周发售EA版，彼时已更名为NIJICO的发行商又宣布送出100台NS和100万个Key。这一波营销，很快将《Mirror2》推上Steam全球热销榜第一，国区首周销量近30万份。

玩家一度称Mirror是活菩萨

而在接下来的数个月中，《Mirror2》又数次宣布追加剧情章节，并一如既往地更新角色、增加游戏模式。就一款售价仅6元的游戏来说，《Mirror2》简直是玩家的“梦中情游”，身为玩家你简直不能要求更多。因此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Mirror2》在Steam的玩玩家口碑一直都维持在“好评如潮”。

然而，在物美价廉的另一面，仍有少许玩家不时提出质疑：作为一款以“色相”为卖点、且三消玩法为R18部分服务的“小黄油”，《Mirror2》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启R18内容；我们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家园和换装系统，我们就要“涩涩”，我和我的兄弟已经等不及了！

但不管怎样，大多数玩家依然相信，等到时机成熟，这款从未辜负过玩家期待的国产之光必然会给出一个交待。殊不知，正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为Mirror后来的塌房埋下了伏笔。

其实早在《Mirror2》公布之际，就能从官方透露的消息中看到R18内容可能“鸽掉”的蛛丝马迹：其一，《Mirror》从未正面回应过玩家，游戏是否有R18元素；其二，在《Mirror2》上线之前，其前作、可以实实在在“搞瑟琴”的《Mirror》已经将国区锁定。

不过官方对此一直讳莫如深，直到《Mirror 2: Project Z》（即前文所述的《新星岛物语》）上线Steam页面的当天，也就是《Mirror2》发布EA版的8个月后，才遮遮掩掩地发布公告称：因在《Mirror 2: Project X》EA版发布时没有声明游戏内容将仅为“16+”级别，误导了非常多购买游戏的玩家。

到这时，玩家才彻底回过味来，《Mirror2》永远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转正”，也永远不可能补充他们喜闻乐见的的“涩涩”玩法，于是一场差评暴风雨便无可避免地呼啸而至。

Mirror干碎了玩家对国产EA的预期

截至目前，《Mirror2》已从巅峰时95%以上的好评率跌至多半差评（好评率27%），近一个月3000多条评论好评率仅为5%。而从《新星岛物语》发售后的口碑来看，在玩家心中，无论是Mirror系列还是开发商NIJICO都已经基本“入土”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R18游戏集体上岸或是无奈之举？

回过头来看，整件事最让玩家不解的是，为什么在积累了数百万玩家基础，几乎将Mirror做成小有名气的国产IP后，NIJICO还要如此作妖，置玩家需求和感受于不顾，一意孤行。这不相当于杀鸡取卵吗？制作组犯得着为了眼前一时之利，把玩家得罪得干干净净，彻底透支品牌和声誉吗？

事实上，如果你了解过近几年Steam国区R16、R18类游戏的境遇，也许就不难理解NIJICO这一系列骚操作。以《近月少女的礼仪》《美少女万华镜5》《同级生重制版》等日本R18 Galgame名作为例，它们均是在阉割了最关键的敏感内容后才得以上架Steam（当然官方也在社区预留了R18补丁的下载地址）。

ELF社《同级生重制版》

Laplacian社在发售《白昼夢の青写真（白日梦的构想图）》Steam版时，则干脆把之前众筹阶段承诺的R18内容给砍掉。后来面对玩家的口诛笔伐，制作人緒乃ワサビ不仅没有认错，还一口咬定今后制作组再也不会做R18游戏。本月，该社还将于Steam发售R18旧作《未来ラジオと人工鳩（未来无线电和人工鸽）》，并很有可能经过了“阉割”处理。

而诸如《不双修就去世》《苦主救主中心》等标榜着“瑟琴内容”的“小黄油”，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加入了少许擦边球元素的R16游戏。

《不双修就去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国区做R18游戏太难了。君不见，马头社黄油力作《Sbuverse》打从一开始就没上国区；2021年7月名噪一时的《惩戒魅魔》稍有在国内起势的迹象，就被制作组连夜打铺盖下架国区；而像IG社《壳之少女》这样带有猎奇元素的R18 Galgame也在上架Steam后一段时间锁定国区。

马头社《Sbuverse》

有了这么多前车之鉴，NIJICO不惜口碑翻车也要上岸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此前就有“列文虎克”型玩家通过家园系统建模推测，《Mirror2》的R18部分其实早已做好，只是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缘故未能放出，而这个原因，很可能正是Mirror最终选择R16路线的关键。

另一方面，尽管小黄油看似在Steam一众独立游戏中混得风生水起，但也顶多算矮子里挑高个儿。真实情况是，R18游戏的商业版图正在全球范围内塌方式沦陷。

就在去年11月，日本老牌Galgame厂商戏画宣布，将于2023年3月后正式停止游戏开发和发售等业务，而熟悉戏画的人都知道，其母公司エンターグラム（Entergram）已通过同人Vtuber等业务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将R18部门视作累赘从本业割离实属正常操作。

玩家津津乐道的工口游戏御三家叶键月（即Leaf社、Key社、TYPE-MOON），更是早已转投手游行业，靠着《传颂之物：LostFlag》《红烧天堂》和《F/GO》吃得脑满肠肥。而对NIJICO这种初出茅庐却又迫切渴望做出一番成绩的小团队来说，商业化的危机意识当然更甚。

Kye社《红烧天堂》

可以想见，出于顺利上架Steam，躲避V社色情审查，以及拓宽销售渠道等考量，必将有越来越多的小成本游戏团队选择制作R16而非R18作品，今后Steam老色批的日子可能会越来越难过。

结语

事到如今，其实我们很难对NIJICO指摘太多。

该说他们消费欺诈、奸商敛财吗？可它只卖6块钱，价格低到放在Steam游戏库里一些玩家连退都懒得退（更何况他们还开通了全额无条件退款）。

还是说他们背离初心，置老色批的欲求于不顾？但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家国内公司，他们如何保证长期游离于灰色产业的边缘而不触犯相关法律法规？上岸难道不是最正规最保险的选择吗？

或许我们唯一能指责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把《Mirror2》的定位跟玩家明明白白地讲清楚，反而用玩家“逛窑子”的钱，为其所谓成为下一个CDPR、开发《巫师3》的宏伟梦想埋单。诚然，谁也不能剥夺他人追求梦想的权利，但他们积累第一桶金的方式未免也太魔幻太不顾吃相了。

常言道，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既然NIJICO一开始选择了吃黄油这口饭，现在遭受再多的谩骂和斥责都不为过。毕竟出来混迟早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