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声鸟的阶梯--小指头策略分析

 

本文是答主在知乎用户：如何评价《权力的游戏》第七季第七集 S07E07「The Dragon and the Wolf」?问题下的回答，经过了一些细节上的整理希望可以以文章的形势呈现出来，方便阅读。

申明：用户利泽中二在没有经过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在自己的文章权利的游戏早已不再是一部神剧中大量地使用了我的原文，已经向知乎举报。

正文

引子：

第七季正式完结了，不得不感叹随着剧情的发展剧集已经不再是一场权力的游戏了。伴随着荆棘女王和小指头的死亡，八爪蜘蛛与小恶魔纷纷的智商下线和为人民服务，游戏中顶级玩家的一一退场，曾经那场惊心动魄又精彩丰呈的权力的游戏也正式地落下了帷幕，取而代之的或许将会是一首只属于伟大英雄的冰与火之歌。

而在曾经的那场权力的游戏里小指头毋庸置疑是最伟大的一个玩家之一。他不曾有真正的盟友，也不曾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在权力的阶梯上不断的攀爬，而他唯一的对手只有那个时代本身。作为狮狼之争，五王之战的最大赢家；他从最为卑微的拇指半岛小贵族成为了拥有左右战局势力的赫伦堡伯爵。今天希望可以借着他的死亡回望一下这位巨人与他的那场游戏，试着看清这位巨人行动背后的逻辑。

起点：

无论如何，小指头成为小指头的真正起点都是那场滑稽可笑的比武。可以想象，曾经有一个小指头，他如同每一个维斯特洛的孩子一样都向往成为一个伟大的骑士。那天，心怀骑士精神和美好幻想的他为了爱情向着一个不可战胜的骑士发起了决斗。他一败涂地。其实如果他死了，他可能会成为爱慕对象一生的内疚，永远留在心里，但是可惜的是，他没有。其实如果他不聪明，他可能会回到家族贫瘠也平静的封地，将爱慕对象永远留在心里，但是可惜的是，他也没有。那个伟大的骑士没有杀死那个聪明的男孩，只是杀死了他对于美好的信仰。那一天，小指头受到了来自对手的当头一击，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指头慢慢地变成了小指头。

决斗的失败对小指头最大的改变便是让他弄清楚了对于他来说一个事件的过程和结果之间的关系。小指头从一个绝对主义的骑士变成了一个结果主义的信徒。作为一个没有实力的底层贵族，小指头发现自己没有资本追求在过程中的正义。相对的，失去凯特琳的痛苦使得他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决斗的过程而是决斗之后得到凯特琳这个结果。自此，小指头摆脱了道德的枷锁，也推开了那个伟大游戏的大门。

混乱：

在这场游戏里，小指头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的小体量和相伴随的高机动性。在认清了自己的特点之后小指头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玩法，混乱。So many men, they risk so little. They spend their lives avoiding danger. And then they die. Id risk everything to get what I want

混乱是小指头的主场。在混乱的环境里，体量越小，机会越多。当所有其他玩家以家族为单位参与游戏的时候，小指头的单位是个体。大的玩家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因此会更多的选择防御的策略，然后谨慎地进攻。但是，小指头可以失去几乎所有东西，也可以大胆地基于明确的目标使用进攻策略，这在混乱的环境中至关重要。在混乱之中保住自己拥有的远比在混乱之中抢夺他人拥有的要困难。一味地防守而不进攻只会失去的更多。小指头利用自己小体量所带来的机动性，在混乱中左右逢源，以混乱为阶梯开始了自己的攀爬。

混乱也是一场大洗牌，与未来的不可预知性相伴随的就是过分追求稳定的大玩家的崩盘。大玩家的崩盘也意味着大量机会的产生。而这也是小指头最渴望看到的。混乱也因此成为了小指头的阶梯。而那些固守曾经所拥有事物的大贵族们也成了一个个从阶梯上落下的人。

Chaos is a ladder.

Many who try to climb it fail

and never get to try again.

The fall breaks them.

And some are given a chance to climb,

But they refuse.

They cling to the realm

or the gods

or love.

Illusions.

Only the ladder is real.

The climb is all there is.

无尽地向上攀爬是小指头唯一希望的，这也是他与很多玩家的不同之处，他很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权力。他也很清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需要舍弃什么。战无不胜的罗柏就死在了他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想要爱情还是渴望胜利。在现实中很多东西都是 trade off 的关系，渴望两者兼得则注定是一无所获。在小指头的眼中自己唯一想要的就是权力，而除了权力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舍弃来换取权力的。在小指头的眼里只有那个让他不断上升的阶梯才是他正真渴望并且对他来说正真存在的。

棋局：

这个伟大的游戏是一场棋局。愚蠢的人是棋子，智慧的人是棋手。

Lord Baelish: a grasper from a minor House, with a major talent for befriending powerful men, and women.

— Varys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小指头既不是愚蠢的人也不是智慧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玩家。他深知每一个棋子都有自己的欲望，都有自己的意识；他也深知每一个棋手都不可能脱身于棋局。他也明白作为一个棋手，只有把自己也作为一枚棋子使用才能真正的“胜天半子”。在自己毫无资本的时候他将自己作为棋子从莱莎那里换来了未来的可能性，他得到莱莎之后也毫不介意将莱莎作为棋子让她毒杀艾林。作为一个游戏的玩家小指头绝不将自己的身份局限于棋手或棋子。小指头愿意利用一切，包括他自己。相比于其他的玩家而言，这也赋予了小指头更多的资源。

小恶魔是棋局上少有的战术大师，而小指头则是棋局中的战略大师。小恶魔的智慧是解决问题的智慧，而小指头的智慧则是创造问题的智慧。小恶魔可以很好的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小恶魔在考虑现状的时候更多的是做一个短期的预判并且就事论事妥善地解决眼前问题。这样做的结果是虽然小恶魔每次都可以见招拆招，但是不免在棋局中只能随波逐流，不能成为正真把控棋局走向的玩家。相对的，小指头可以做到把控棋局的走向，把控自己将会遇到的问题。狮狼之争中正真把控事态走向的完全不是两大主角而是幕后的小指头。而这正是因为无论是狼家还是狮家在遇到问题的过程中只想着解决眼前的问题，而只有小指头所想的是问题的长远影响。两大家族的思维只是停留在了解决问题的层面，因此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也只能解决小指头所创造的问题，直到最后完全失去对于事态发展的控制权。

牌局：

这个伟大的游戏也是一场纸牌游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每个人都在猜别人的底牌。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小指头很擅长猜别人的底牌，也更擅长隐藏自己的底牌。

小指头很重视情报的收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情报可以帮助他偷看到对手的底牌。他了解每一个贵族大人们的喜好，每一个贵族大人的性格，由此他可以猜测每一个人对于一个事件的反应。他会将自己代入对手的位置，与对手的对手博弈。这样可以了解对手的战术，也能决定自己所采用的战术。这也是他和sansa所说的

Don’t fight in the North or the South. Fight every battle everywhere, always, in your mind.

小指头正是这样在脑中一次又一次地模拟着未来的事态走向才拥有了前文中所提到的对于问题长远走向的把控能力。而这一切的基础则是来源于小指头对于信息的把控，对于人性的洞察。

Always keep your foes confused. If they dont know who you are or what you want, they cant know what you plan to do next.

小指头另一个特长就是隐藏自己的底牌。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掩盖自己的野心，从不在台面上得利。无论是奈德，瑟曦还是泰温都低估了这个来自五指半岛的小贵族的野心。经营妓院，卑微的出生和糟糕的风评都使得贵族大人们根本没有将这“跳梁小丑”放在眼里。除此之外小指头真正出彩的地方是他对于利益获得方式的把握。在一系列由小指头挑起的变革中，小指头永远是得利的那个，但永远不是表面上得利的那个。他所谋划的计划永远有一个短期既得利益者和一个长期的既得利益者。短期得利者会被大众认为是事件的主谋；而作为长期既得利益者的小指头对于大众来说永远缺少动机，也永远没有嫌疑。通过这样的方式，小指头得以隐藏自己的底牌，这也是小指头最核心的玩法。当他毒杀艾林的时候他从来不是怀疑对象，短期受益的兰尼斯特姐弟则被认为是事件的幕后黑手，而小指头顺势挑起了狮狼之争制造了他所需要的混乱的，获得了长期的利益。相似的，在紫色的婚礼上，看似具有短期利益的小恶魔被认为是凶手，而小指头则顺利从君临带走了北境的钥匙。

小小鸟:

情报是小指头权力的来源。在没有军队，没有地位的情况下，信息是小指头最趁手的武器。小指头利用自己经营妓院所赚来的钱在君临建立了足以匹敌八爪蜘蛛的情报网，通过情报网的信息，小指头手握了巨大的权力。利用资本换取权力，对于小指头而言是一个无比合算的买卖。

小指头的核心玩法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创造矛盾。小指头的地位决定了他没有自己的势力。面对拥有权力和地位的对手直接攻击无疑是必死无疑。因此，小指头对抗他人的方式是“借刀杀人”。小指头利用自己的两个对手之间的信息不对等，在两个对手之间创造了矛盾，让双方互相厮杀。此时，掌握大量信息的小指头便可以在此时将信息直接转化为实质的权力。小指头通过选择性地提供情报把控矛盾双方的反应，让矛盾其中一方的权力为自己所用，攻击另一方。小指头深知拥有指挥权并不意味着正真拥有权力，只要垄断拥有指挥权的人获得的信息就可以控制其决策，这才是拥有真正的权力。这个玩法在狮狼之争中体现的最为明显。小指头选择性地暗示奈德乔大帝的身世，以此借助奈德的力量打击兰尼斯特家族；与此同时，又向瑟曦提供奈德可能叛变的情报以此打击史塔克家族。最后两大家族两败俱伤，而小指头获得了自己所渴望的混乱，坐收渔翁之利。

败局：

小指头拥有超群的战略眼光，超强的战速素养；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他利用一切，毫不手软；他精心布局隐藏自己的野心，他利用情报分割自己的对手。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挽救他早已注定的失败。

其实小指头的最大敌人从来就不是其他的玩家。他的敌人一向是那个血统决定一切的时代。在小指头面前的所有人，都是小指头的敌人。在那个以血统为统治基础的分封制度下，小指头的崛起挑战的从来不是哪一个玩家，他孤身一人所挑战的是整个制度，整个世界。虽然小指头深知“谨慎地选择盟友，更谨慎地选择敌人”，但是就像那场决斗一样，其实在一开始，小指头就选错了对手。对于小指头来说，这场游戏在最开始就是必输无疑。

死亡之前，第一次看到小指头哭泣。power is power，在血缘所赋予的权力面前小指头显得那么无力。在临冬城那个幽暗的房间，被自己厌恶的贵族大人们环绕着，不知道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曾经的那场决斗。

或许一直以来曾经的那场决斗从来就没有结束。而现在面对不可战胜的骑士，那个来自五指半岛的少年终于还是死去了。

尘归尘，土归土；那位赫伦堡的高贵公爵啊，至死，人们都还是喜欢叫他小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