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不欢迎汉能薄膜发电

 

2015年5月20日，汉能薄膜发电（http://00566.HK）的股价在短短24分钟内，暴跌47%，汉能创始人李河君身价蒸发上千亿。

当天，广东河源一位34岁的湖南籍男子跳江自杀。据说，自杀者是一名商人，在河源做生意，借了几百万炒汉能股票，暴跌后巨亏，无力偿还。

广东河源，是李河君的故乡，他的事迹几乎无人不知。2015年，在胡润全球富豪榜上，李河君以1600亿身价超越马云和王健林，荣膺中国榜首。太极打得好、歌唱得好，终归不如故事讲的妙啊。

暴跌两个月后，证监会勒令汉能暂停交易。首富东奔西走，一晃3年，仍不被允许复牌，再过几个月，汉能极有可能被强制退市。

此诚生死存亡之际。2月26日，停牌三年多的汉能发布公告称，私有化方案已获香港证监会批准，并将寻求在A股上市。

面对港股复牌遥遥无期的局面，小股东们有苦难言，要走只能接受换股，和首富一起闯关A股，一起憧憬万亿市值。

一套三年，首富回来“就逼我们一起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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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还是2015年5月20日，在刚刚落成的汉能清洁能源展示中心的揭幕仪式上，西装笔挺的李首富走向演讲台，开始他《用清洁能源改变世界》的壮丽演讲。台下的嘉宾们包括全国工商联副主席、中国科技馆馆长等。

胡润榜首，河源君郎。汉能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像苹果、微软之于美国，三星之于韩国一样，成为中国的名片。此时的李首富春风得意，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开了挂的人生即将受到重创。

10点16分开始，汉能的股价开始出现断崖式下挫；10点40分，公司紧急停牌，在短短的24分钟内，暴跌47%，李首富身价缩水逾千亿港元。有网友说，太吓人了，赶紧买点中石油压压惊。

即便如此，李首富依然很淡定，他跟秘书谈笑风生，“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李首富当然有本钱自信，在此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汉能多次遭到空头做空，结果股价不降反升；股价从1块到3块，最高冲至9块，最终稳定在7块，市值超3000亿港元；李首富身价也一涨再涨，超过了马云和王健林，登上中国富豪榜首。

汉能创出了一个股市神话，不过神话在20日这天破灭。

暴跌后，面对种种质疑，汉能很快发布声明称，没有逾期贷款，没有减持套现，没有进行对赌，一切经营正常，对未来充满信心。

买了股票的河源人民并不买账，跑到北京找李首富要说法。首富告诉老乡：“汉能很快会复牌，很快会涨到20块。”也就是近万亿市值。

往后的事情远远超出了李首富的控制。紧急停牌后，汉能遭到了香港证监会的调查，质疑其存在大量关联交易，要求详细披露公司的活动、业务、资产、负债、财务绩效和前景等资料。两个月后，汉能被香港证监会勒令暂停交易。

勒令暂停交易，是香港证监会的“杀手锏”。那些年，被勒令暂停交易的股票几无“好下场”。比如洪良国际，2009年上市，2010年被勒令暂停交易，因招股书中严重夸大财务状况、虚假宣传，3年后被退市，还被判归还投资者的上市集资款。

这回李首富不淡定了，宣称证监会此举不公平也不合理，有损股东及投资者利益，汉能要通过司法途径解决问题。霸气回应，汉能与监管的关系也一度僵硬。

2017年1月，香港证监会提出汉能复牌的两个要求，一，李河君等五名董事要从上市公司中“出局”，不得抗辩证监会的法庭申请；二，必须详细披露公司的业务、资产、负债、财务绩效等。

监管跟李首富杠上了，问题不交代清楚誓不休。

雪上加霜的是，自2018年8月1日开始，港交所新修订的《上市规则》正式生效。根据规则，像汉能这种此前已停牌超过12个月的股票，若未来12个月内不能复牌，将被强制退市。也就是说，2019年7月31日是汉能的大限。

到了2018年8月30日，汉能称解决了复牌问题；但据界面报道，9月底港交所否定了其复牌申请；10月23日，汉能宣布要私有化回A。

显然，李首富不想一手好棋变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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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能，没有不可能

“5·20”暴跌后，李首富重新梳理总结了汉能的十八条司训。除了他们的使命与信仰外，令读懂君印象深刻的就是：汉能，没有不可能。

最近一次内部演讲中，李首富称，2018年集团销售收入同比增长约3倍。他称之为“逆周期成长”。

李首富认为，大凡伟大的公司，都是“逆周期成长”。他给伟大公司的定义是，“逆周期成长”和产品供不应求，“全世界都产能过剩，唯独汉能产能不足。”

这种逆周期不是第一次。

2012年，光伏产业寒冬，企业竞争更加惨烈。而汉能在2012-2014年，分别实现营收27.56、32.74、96.15亿港元，净利润13.16、20.69、33.08亿港元。

2013年，汉能的毛利率和净利率高达81%和63%，如此强悍的盈利能力，不仅在光伏领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放眼整个资本市场，亦是鹤立鸡群，哪怕是跟素有“软黄金”之称的茅台比也不遑多让。

预知汉能为何如此牛掰，且听李首富给您讲一讲高科技+新能源的故事。

在光伏发电市场中，单晶、多晶、薄膜是主要的三大技术路线，前两者较为成熟，薄膜虽是后起者，但具备柔软、轻质、美观等诸多优点，题材最为性感。

汉能所走的正是薄膜的路子，并通过海外并购，拥有了硅基薄膜、铜铟镓硒、砷化镓三种技术，在薄膜电池四大种类中独占其三（另一种为美国掌握的碲化镉技术）。

尽管业内认为，薄膜是光伏的未来，但这个未来属不属于汉能却是另一回事。“薄膜是全世界太阳能研究者的一个梦”，这个梦尚德创始人施正荣曾在公司最鼎盛时尝试过，但因薄膜技术难度太高，资本要求太大而中止。

对了，施正荣读博专攻的就是太阳能薄膜技术。半路杀出个靠水电站起家的李首富，要靠薄膜太阳能改变世界。

股民们顾不上这些。题材性感+业绩爆炸，这不正是股神巴菲特的老师费雪追求的成长型价值股嘛。2014年11月沪港通之后，内地投资者在汉能暴跌前，净买入了25.71亿港元。

2015年初，汉能冲上3000亿港元市值。这坚定了做空机构的做空之心。

美国福布斯网站报道称辩证资本和伍德资本一直在做空汉能，直到汉能暴跌。

“汉能理应被做空”，他们认为，汉能操纵股价、质押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其市值与业绩、财务数据极不匹配。

现实告诉我们，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汉能的收入和利润都很高，但经营性现金流却并不好，2012-2014年，经营性现金流总额只有4.82亿港元，只占同期净利润总额的7.2%。

别以为公司赚钱就能放心了。经营性现金流是一个很重要的财务指标，其与净利润规模差距如此之大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来，汉能大部分销售款并没有真正到账，而是变成了赊账。比如2014年，汉能营收暴增至96.15亿港元，但应收款合计高达97.5亿港元。

为什么汉能会允许客户常年如此大规模的拖欠货款？因为客户是自己的大股东。2012和2013年汉能都只有自己的大股东汉能控股一个客户。

知乎上有人这样总结汉能模（tao）式（lu）：

1.利用政策利好，忽悠各地方政府牵头成立“生产公司”；

2.把产线设备卖给“生产公司”，获得业绩及利润；

3.“生产公司”出片（薄膜电池），汉能代理经销，获得业绩及利润。

“生产公司”是汉能母公司与各地政府合作成立的产业园，专门生产薄膜太阳能组件，正是赊给它们的巨额应收账款，支撑了汉能的神话业绩。

关于关联交易，李首富曾这样回应，“就像一个孩子，大股东扶持两三年，等他成长起来就可以直接面对市场了。”嗯，听起来很有道理。

2015年，因关联交易骤降，汉能营收降至28.15亿港元，亏损122.34亿港元。

说白了，市值千亿、以高科技和新能源自居的汉能，实际上连独立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掬尽湘江水，难掩面上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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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心似箭的汉能

2018年10月22日，北京奥森公园深处的几栋大楼，直至深夜依然灯火通明。

这是汉能的总部，李首富正坐在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思考着一个关乎公司未来的重大决策——私有化，回A。

第二天，汉能在其官网上公布了私有化决议，决定对持有汉能股票的所有投资人发出私有化要约，收购价格为每股不低于5港元（总市值超过2000亿港元），以现金收购或股票置换，私有化之后拟在国内A股上市。

时值A股历史低位，独角兽纷纷赴港上市之际，李首富决定回归A股。市场人士认为，汉能高调宣布私有化，以退为进，实际是面对强硬监管之下无奈的选择。根据界面报道，9月底汉能的复牌申请刚刚被否。

李首富显然不同意这一看法，他说汉能选择此时私有化回A机会特别好：一是响应国家号召回A；二是对中国市场有信心；三是中国市场那么大，好公司潜力大得很。

在港股混不下去了，回A就行了？

停牌前，李首富实际控制汉能73.96%的股份，公众投资者合计持股26.04%。若真以不低于5港元的价格现金收购，将是一笔高达548亿港元的巨款。看起来，李首富对中小投资者当真不错。

然而，认真你就输了。4个月后，私有化方案确定为股票置换，现金收购成为中小投资者的一厢情愿。这里要给周鸿祎点个赞，不管怎么说，360回归A股人家也是风险一人担，身背了30亿美元的巨额贷款，纵然迷途羔羊，那也是棒棒的。

小股东们苦不堪言，首富这是要逼大家一起去冒险。纵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面对港股复牌遥遥无期的局面，大家恐怕也只能吞下李首富画的这张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大饼。

在此之前，汉能再次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业绩。光伏“531新政”后，补贴加速退坡，全行业如临寒冬，汉能却“逆周期成长”。

未经审计的2018年半年报显示，汉能实现营收204.15亿港元，同比增长超6倍，净利润73.29亿港元，同比增长近29倍。

本以为汉能真如李首富所言，经历了苦难的祝福，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烧不死的凤凰。然而走近一看，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与营收、净利润一同增长的是各类应收款项，截至2018年6月底，总计达226.14亿港元，同比增长103.77%。

回归A股，还有一点很重要，李首富认为内地老百姓认可汉能、看得懂汉能。不知听到这番话，广大股民作何感想？尤其通过沪港通买入，被套3年的股民们。

九键输入法总是把“汉能”输出为“好梦”，也许它早已洞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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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不欢迎汉能

很多人觉得薄膜技术是在讲故事。对此，李首富先说是你们都不懂，后来又用一句话反驳：你们看到产品就好了呀。

汉瓦、汉墙、汉路、汉纸、汉包、汉伞等薄膜太阳能产品，几乎涵盖清洁能源的所有应用场景，汉能最新的口号是“让万物发电”。这些产品，大多是在2018年推出，汉能也顺利切入民用市场。

暴跌前3个月，里昂证券发报告力挺汉能。报告中估算，通过进入民用市场，到2020年汉能每年利润将达160亿美元（约1270亿港元），认为汉能成长空间无限。

的确，李首富说，仅汉瓦的市场规模就达万亿。按照汉能多位高管的说法，未来的中高端别墅可能都要采用汉瓦。

上图是汉伞，展开直径2.7米，无论日照还是阴天都能发电。一经推出，汉能向坦桑尼亚捐赠了100把，要送给当地的教育机构、贫困地区儿童，“点亮非洲”。

有光伏从业者认为，至少现在太阳能领域的主流一直是晶硅；也许前景远大，但就近几年来看，汉能的薄膜更适合用在有展览需要的地方，或需要便携电源的地方，比如共享单车。

大家平日里常见到的，应该就是摩拜车筐里的那块太阳能板

同行是冤家。早在2017年，汉能副总裁曹文辉就曾表示，“我们从来没有期望做晶硅的能理解薄膜。”

已经有媒体报道说汉能要上科创板了。李首富自己也说，开创了移动能源行业，还打造了一个全产业链的汉能。

在他的描述中，未来的汉能将集高科技、新能源、高端装备、节能减排、新能源汽车于一身，“你看国家七大战略新兴产业中我们有五六个都有关系”。

但读懂君要提醒你的是，科创板是资本市场改革大计，且各方领导强调过多次，试点注册制绝不意味着门槛降低，尤其信披审核。

当然，李首富已经为汉能回A准备了另一家主体公司，汉能移动能源，不仅要把汉能资产装进去，还有其他业务，“我们现在有很多独角兽，我们也在搞，比如说我们的汉瓦，也可能会有汽车，我们正在讨论。”

本山大叔2000年就说过，小样儿，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即便忽略汉能其它可能存在或被质疑的问题，仅上文提到的关联交易及香港证监会的立案调查，都可能是汉能A股IPO的拦路虎。

不过李首富非常有信心，“私有化之后，A股上市会很快”。2019年底，汉能的目标是实现400亿盈利、2000亿收入、1万亿市值。

又一个万亿市值。到今天，剔除金融股，港股只有腾讯和中国移动万亿市值，A股也只有中国石油一个。

A股需要顶级公司坐镇，但不欢迎汉能这样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