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你感到(生理上)最痛的一次经历是什么?
06年在上海被车撞飞后,下一个意识里已经躺在粘稠的血泊中了,血糊住了眼睛,睁不开,心里在使劲,手脚却不听指挥。有好心人问我的名字,我不记得了,问我的号码,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回忆了多久,每次都在呼喊中惊醒一点意识,那人一直在和我说话。断片了好几次,我终于记起了一组数字,胡乱报了一组号码,那是隔壁多年前的座机,幸好当时还没停用。我以为自己陷入了永眠,好像谁也叫不醒,有点感觉那是死亡,特别孤独。于是努力地坚持但是坚持不住无数次昏沉过去,然后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终于放心地昏死过去了。我想这个过程必然是不连贯的,中间经历很久,我只是断断续续地记得这么多。
当时有一种感觉是持续性的,就是太阳照在身上,浑热浑热的,还有种温暖到头痛的感觉,暖洋洋的,再就是抓心挠肝的疼痛,就好像自己是一坨泥巴甩在了地上,沉甸甸地贴在地上了,无边的坠落感。
一连很多很多天,在ICU就很久,痛到没有力气挣扎,好想摸摸那些伤处,但是人根本不听使唤,一动不动,痛处太多也不知从何处摸起,心脏痛到发抽,呼吸痛到困难。在疼痛中醒来,因疼痛而继续陷入昏睡,只恍惚记得一些护士娇俏的身影,直到意识清晰后的第二天下午,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全身仍是被固定。我不愿意吃止痛药,不愿意打杜冷丁,爸爸和隔壁哥哥从湖北赶来,他们也不给我看手机拍照的样子,于是只好捱着痛,对医护人员说没事的,每天盯着天花板直到睡着。
后来我再三说我能承受,于是隔壁哥哥给我看了他拍的照片,大半张脸都结痂了,黑糊糊的,眉骨、头上,都缝了针。
那场手术进行了十七个小时,还使用了心脏起搏器,所幸后来一切都正常了,也没有毁容,断了条腿也恢复了,从此我知道我是O型血。输血时曾短暂醒来,医生告诉我失血过多,正在输血,是别人的血救了我的命。说我是O型血,是万能血,将来好了,要经常献血救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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