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红尘中】散文:不惑之惑

 

　　不惑之惑

　　陈绘兵

一直以来，习惯于将自己的处境和状况、把自己的生存和挣扎比作是一个人的战场、一个人的舞台，在一份并不宁静的孤独里默默地追求搏击，内心深藏着的一个个期盼和梦想，被与生俱来的羞涩和温柔包裹、遮掩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不甘和不舍编织冲破黎明前黑暗的雄心和希望。

年年岁岁，那个模糊的愿望在黑暗中飘浮，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碰触并整理它。日子风雨兼程地缓缓流过，新的思想和生命在画布上不断地悄悄开放，有一个声音却始终迫不及待：“还有可能吗？”

还有可能吗？年少时那些张口达芬奇闭口毕加索醉人动心的憧憬和设计，那条早已选定且无法回头的亦真亦幻渐行渐远的长路，在经历了时光的陪伴和血汗的滋润后，还有实现和到达的一天吗？我反复地问自己。

问自己满怀痴情追求梦想多年漂泊伤痛无声时光渐去依然执着的初衷；问自己面对尴尬面对惶恐面对困惑宁愿忍受孤独也不轻言放弃的勇气；问自己诚心诚意尽心尽力之后仍不能顺心如意心平气和的淡然，不停地问，不停地找，不停地想，我期盼着在这种思索追问和寻找中走出山穷水尽的尴尬和困境，不断延伸自己的人生轨迹，实现对现实的升华超越和对自己人生的拯救。

塞尚被称作“现代艺术之父”，他的艺术和经历给了我巨大的震撼和抚慰。当年他作为外省青年在梦寐以求的世界艺术之都巴黎屡战屡败被排斥在中心之外而产生的那种过多的自尊、羞涩的骄傲和敏感，今天也同样萦绕在我的心头，飘飘渺渺挥之不去。晚年他曾给画商安普罗瓦·沃拉写过一封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在顽强地工作，隐约可以看到预定的目标。我真的能成为希伯莱人的那种伟大的预言家吗？或许还可以达到预定的目标吧……我能够取得一些进步，但为什么这样慢？这样痛苦呢？”寂寞而坚强的内心，一览无余，让我低首心折，热泪盈眶。

艺术之路遥远而又孤独。一个艺术家不仅要探索和寻找符合这个时代的艺术语言，更要以自己的独立追求、独立的创作情怀来诠释独特的价值观念及生存意志。我不敢设想，无论何种原因，如果我失去了对艺术的顽强而坚定的信念和独立的意志，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惶恐与不安，日子一天天地在忙碌中度过，我用真诚书写着每一天的生命。而在市场经济和商业浪潮的冲击下，艺术家如何面对自己的生存困惑，如何化解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之间的冲突，如何从生活中发掘美和真理，是一个既难以应对又不得逃避的问题，以致我常无奈而又痛楚地隐约感到，我的这份坚守和付出里，事实上包含了太多太多难言的奢侈和悲壮！可是，迷茫和困惑之后，还是要本能地回归到那个真实的自己。于是，我想，只要生命在延续，我就不应该停止探索向前的脚步，因为，在这个孤独的战场上，超越的渴盼和诱惑，已理直气壮地成了我努力突破的持久力量，成了我的精神可以驻足的灿烂晴空和温情绿地。

　　既然在别无选折中总要有所选择，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本文2007年5月25日发表在《山东科大报》总第606期上，2023年3月30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