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奇幻·生还者
凉意扭动了快要散架的腰,她感到自己的骨骼在人皮内似乎已经碎成了一片片,痛苦不堪。
但凉意本着强大的求生意念还是爬起来了。她摇摇晃晃地站着,周围全是围观的人群,竟没有一个过来帮助她。
她伸手摁着自己的额头朝地上唾了口血,弓着腰勉强挤出了人群。
“诶!这位姐姐。”
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孩儿拦住了她,“您没事吧?这里......这么杂乱,您确定要走吗?不等警察来吗?”
凉意抬眼看着她,眸中的意味和她的名字一样,凉意无比。她冷冷地开口,“你不关心我需不需要去医院救治一下,竟然打算让我留下等警察?我只怕等待警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是......”女孩儿嗫嚅着,在她的眼光下最终是没有开口。
凉意伸手撑着腰,离开了现场。
她要去医院,好歹腰知道自己是否有危险,没有人帮她,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的手机坏了,包包也丢了,凉意浑身脏乱,像一个乞丐一样。她想要求助,但似乎没有人愿意理睬她,恐怕在别人眼里,凉意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她越想心里越加愤懑,越生气身体就越痛苦。
最后,她好不容易找到医院,以为得救了,不顾一切地昏死过去。
凉意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她始终没有逃过那场车祸,被货车的车厢压成了肉泥。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过两天就陪她去领证的男友,还有老板让她升职的承诺。这场车祸,毁了这一切。
她很悲伤,涕泗横流的她很是恐慌,恐慌如果大家知道她死掉了会是怎样的一种悲痛?
但总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她,这仅是一场梦。
凉意就是在这种满是悲伤恐慌中怀揣着希望醒过来的。她睁开眼,却又立马在刺眼的日光下闭上了眼睛。
依稀听到有谈话声,入耳的第一句竟是“这么随便就晕过去了,什么出息?”
这话似乎在说她,只是凉意已经没有精力去分析是否在侮辱自己了。她觉着这声音很陌生,苍茫茫的脑海中搜索不到一丝关于这个声音的信息。
也许是主治医生吧。
她动了动眼球,勉强地睁开了眼。
“呀!哥哥,她醒了!”
凉意抬头,寻到这清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女孩儿,穿着黑色的吊带裙,皮肤白皙得不像话。
“你别动啊,”女孩儿转过身来笑着说,“我哥哥马上来,我可照顾不好你的。”
凉意动了动嘴皮,幽幽然说了句谢谢。她记得这个女孩儿,她们在车祸现场见过。
“我和我哥哥救了你,”女孩儿邀功似地说,“你说的话让我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就跟着你,顺便让哥哥来救你了。”
凉意诧异,按道理她应该在医院里呀,她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完全就不是病房。
“医院不会管你的,”女孩儿笑着说,“别想那么多,等你康复了,我们就送你回家。”
凉意还没来得及思索她的那句“医院不会管你的”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了女孩儿身后。他穿色白色的衬衫,连皮肤也如同女性一样白嫩。从他的外形看,年纪应该小于凉意。
凉意稍稍坐正,向他们道了谢。
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是个知恩的人。遇到这么友善的兄妹,凉意很欣慰,她想着康复以后自己该如何报答他们。
后来凉意才知道,自己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几天的事实证明,她被软禁了。
兄妹二人待人真诚,当下自己所居住的环境也很好。可头疼的是,偌大的房子里没有电话电脑,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全然没有。
凉意不是没问过女孩儿,但他们都说他们用不着那些。凉意的下巴几乎惊到掉下来,现代人还有不用电话的?
她急需和家人联系,可兄妹二人无动于衷。他们仍是那样,待人温和,也让凉意生气不起来。
“哥哥,我总是担心。”
凉意走出房间的时候在书房门口听到了女孩儿的声音。
“即使我们对她这么好,但我觉得她心底的戾气没有减少多少,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男生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件事应当我来完成,你年纪小又心软,我不该放手让你尝试的。”
“嗯,那我们继续瞒着她,等她好了就立刻送她走。”
“嗯”。
凉意不晓得他们在讲什么。
但她的脑子里理清楚了一件事—这兄妹在欺骗她,甚至软禁了她!
凉意觉得好笑,可心里的愤怒越发壮大,直到她瘦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住。
她去了客厅,颤抖地拿起了水果刀。她气不过,想不开自己竟被这一对兄妹欺骗,她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报复的心。
凉意守在书房门口。
她听到门把手拉动的声音,有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一脸温和。看到凉意的一霎那,那张原本柔和的脸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凉意从背后伸出拿着刀的手,一把捅进了男人的腰腹。她克制不住自己地又多捅了几刀。直到女孩儿尖利的叫声将她唤醒过来。
凉意拿着滴血的刀,无所适从,她花了好大的力气只说了一句,“你们欺骗我。”
之后,她靠着墙滑落在地上,蹲坐着失声痛哭。男人已经昏厥,女孩儿趴在哥哥身上,甚是担忧。
已经是深夜,偌大的客厅仿佛被灰尘挤满了一半,压抑沉闷,令人窒息。凉意捂着嘴,肿着双眼看着地面,瞳孔空洞迷惘。她知道自己冲动,可她丝毫不觉得后悔。她难过的是从前的自己一直是个与人为善,冷静自若的女人,如今却做出这种事情。
女孩儿拖着哥哥的身体进了房间,她最后看了一眼凉意,“你走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真相,自己去找!”
凉意离开了。
她记得她想要出门,但却忘记了自己出门的目的。似乎是要找某个很重要的东西。她想起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但她却丝毫记不起来他们所居何处。凉意觉得自己像一只游魂野鬼。
凌晨已过,她在街上晃荡了数个小时。城市的清晨是没有鸡鸣来迎接晓日的,但凉意却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鸡鸣。她来到了一个路口,偶遇日出。它在街口那一头慢慢地挥洒金光,然后新的一天开始了。早餐店陆陆续续开了门,豆浆们冒着热气,油炸锅里的饼均匀地翻滚。起早的上班族坐在简陋却干净的早餐店内,享受着积累能量奋斗的第一餐。
和她从前一样。
凉意笑了,内心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低头看着自己站的位置,那里有一滩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血。
像是想起了什么,凉意充满希冀的眼光浅浅暗淡,她看着血迹若有所思,最后坐在路灯下流泪。
她早就死了。
她想起那天被女孩儿拦住,不经意间她回头看了一眼。两辆车头被撞的粉碎,而那两货车的车厢已经翻落,压住了无辜过路的凉意。她像是一滩血色肉泥一般,只看得见下半身。
可凉意忽略了那个死亡的自己,拼命地寻找医院。
她怀念过去的日子,忙碌、抱怨,却开心。她一直以为自己青春正好,时间很多,将来的日子也会愈加美好。至少,不会迷茫。
如今的她,真成了游魂野鬼。
凉意回了别墅,客厅里仍是沉闷的。她看着自己被太阳晒得腐烂的双手,头一次想毁灭自己。
女孩儿打开了房门,看到她的时候笑了笑,“哥哥没事,我就觉得,他老不死的,随便几刀还解决不了他。”
凉意没有说话。
女孩儿绕进了厨房,拿出了一罐牛奶,自顾自地打开喝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早就过世了,自己却还以为自己是个人,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却没有处理好,还要依靠哥哥。”
“房间的床头有一盒药,吃了它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你就会忘记一切烦恼,朝阳还是会再次迎接一个崭新的生命的,”女孩儿笑着,又似乎羡慕着说,“真好。”
凉意知道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回想着自己差点变成厉鬼,过意不去地偷偷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吞下了药丸。
她觉得很困,闭上眼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她想,这一次梦里的结局,应该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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