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宪君主制的泰国：受跪伏大礼的泰王权力有多大？王室财富有几多？

 

2022年12月15日, 泰国王宫发表声明：公主Bajrakitiyabha因心脏病入院，目前情况稳定。美国CNN报道较为详细：44岁的泰国长公主于12月14日，在泰国东北部呵叻府训练犬只时，因心脏问题失去知觉，被送至当地医院接受治疗。病情相对稳定后，公主由直升机送往曼谷的朱拉隆功国王纪念医院继续接受治疗，目前已脱离危险。

Bajrakitiyabha公主，是当今泰国国王拉玛十世玛哈•哇集拉隆功的长女，因泰国王位优先传给男性继承人，因此她并非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公主曾任泰国驻奥地利大使，并与联合国合作开展过包括倡导妇女权利在内的诸多慈善项目。

泰国，是与我国并不接壤的友好近邻，却似乎总披着一层面纱，给人的印象是既开放又神秘，这个笃信佛教的现代国家，其社会的安定与未来，究竟有怎样的前景呢？

泰国是君主立宪制政体，泰国国王，比英国和日本的君宪制拥有更大权力。尤其是泰国军政大臣觐见泰王时，要行跪伏大礼，乃世界罕见。

这是因泰国的君宪制并非通过革命或战争所建立，而是从拉玛四世开始，历经百多年六代君主，直到1970年代才基本成熟的连续而渐进过程，拉玛五世朱拉隆功国王、拉玛九世普密蓬国王，乃名誉全球的明君。军政大臣的跪伏大礼，是泰国君宪制长期演进过程中、从百多年前遗留至今的文化符号，可能不够现代化，但却是泰国传统与现代之间的交集。泰国的君宪制演化与发展过程，与英国古典主义君宪制的演进最为相似，古代文化符号遗留很多，更多是习惯法认同，这上百年的演化进程较为平缓，没有大规模内战和内乱。

泰国独特之处在于：其政局并不太稳定，但社会却较为安宁。过去80年，泰国军方发动过19次军事政变，其中13次成功，是东盟地区“政变”成功次数最多的国家，这样的政局无论如何也不能算稳定。但泰国特色在于：其军事政变仅限于上层争权夺利，而未发展为全国内战，泰国百姓冷漠地看着将军们“城头变换大王旗”，自己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2010年，在曼谷碰上“红衫军”与“黄衫军”对峙，亲眼见到泰式内讧奇葩景象：数千穿红T恤的站在大街一边，数千穿黄T恤的站在另一边，都举着牌子、打着横幅，相互喊口号。大街中线每隔20米，站着1名穿绿军装的泰军士兵，以防红、黄双方发生暴力冲突。

我还与泰军士兵合影留念，因大家知道：泰人兵变、民乱，轻易不会伤及外人，泰人都认为外国人会带来大量金钱、消费、商机，伤害外国人就吓跑了来自外部的投资和消费，最终吃亏的还是泰人。他们拉帮结派、争权夺利的根本目的是分利益，而非自绝于世界，当然不能吓跑外国“财神爷”。而我们的外貌虽不似西方人金发碧眼那么容易区分，但普遍较为白皙、东亚脸庞、带着相机……一看就知是外国游客。

而当泰国军界、民间闹得太不像话、有可能威胁整个社会稳定时，泰王才会出面，找矛盾冲突双方面谈。双方都得行跪伏大礼，历次冲突都在泰王以“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宗旨调停下，各让一步、最终化解。泰国王权，不但是国家的精神象征，也拥有仲裁权威。

当时有传言泰王子行为不检、花钱太多而引发不少争议。在泰华人朋友观点却不然：泰国的国家和社会运行框架是其君宪制，国王的职责是服从宪法、不问具体政务。当其宪政框架失衡时，以传统身份出面，均衡争端两派的矛盾即可（即上述“仲裁权威”）。民众不怕国王享乐，就怕国王有宏图伟愿想成“大帝”。

至于王子花钱问题，在泰朋友告诉我：泰王室的花费，并非从泰国财政支出，而是源自王室产业利润。泰王室所拥有的资产，相当于泰国GDP约12%，还不包括王室其他成员的私人财产。泰王室的直接财产达430亿美元，在全球王室财产排名榜中名列第一，比沙特、迪拜的中东王室还富有，至于英国等欧洲王室，与其相差更远。

事实上，泰王室每年收入有相当部分用于补贴其国民的民生，主要是泰国公民的医疗、教育、少年儿童福利等补贴。所以在其国民眼中，泰王室民望很高。

泰王室坐拥巨大财富，也是其君宪制演化的结果。在古代，泰国也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东方文化圈，理论上100%财产权都归君主所有，即所谓“朕即国家”。而君宪制是古代王权与近现代体制之间的矛盾调和、公私确权、契约协定，从此后，国王的归国王、国家的归国家、民众的归民众，不经议会不可征税（英国君宪制核心理念）。

同为君宪制的英国，1689年《权利法案》限制了英国王权，交换条件是议会承认王室的产权。1760年，英王乔治三世签署协议，放弃其对王室产业的权利，每年将产业收益上交国库，作为交换，国会向君主支付“王室年俸”用于公务开销。2012年英国《君王拨款法案》生效，女王的年俸计算方式发生了变化：与王冠地产的收益挂钩，按王冠地产盈利的15%计算。

这一变化过程，是英国不但限制了王权，且议会和民众还要算计“仲裁权威”的成本。最终，将英国王室财产收益的85%收归国家所有、用于民生建设，而用英王财产性收入的15%给英王发年薪，供养这位“仲裁中人”，以备不时之需。变化过程历经三百多年、十几代人，泰国的君宪制过程，至今一百多年。

泰国人这种慢慢悠悠、不急不躁的性格，源自他们信仰的上座部佛教。与强调“众生皆苦、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教相比，上座部佛教追求抛却烦恼、个人解脱，甚至发展出追逐现世快乐的生活方式。因此，泰国王权与世俗政权的法统，亦源自泰国民众对佛教价值观与传统文化习俗的延续。对泰国百姓而言，日子慢悠悠、只要稳定逐渐向好就够了，他们从不崇尚“砸烂一切、彻底重塑”的变革，也不太推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人不成佛我不成佛”的强制性愿念。

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中提到“无所适从的国家”：一些在竞争中落后的国家，陷入东方与西方之间的差异、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冲突中，迷失了自我，变得无所适从，甚至因此而浮躁、野蛮、暴力，制造了无数悲剧与动荡。

泰国，是在现代世界坚持自己信仰、文化、习俗的小国，不先进、不发达、不强大，总是笑嘻嘻、慢悠悠地生活着。他们没有太多奢望，也没有迷失自我、无所适从。

泰国，在东南亚对中国最为友好。目前在泰华人华裔数量近1000万人，约占泰国总人口14%，泰国的法统稳定、社会平安，有利于在泰华人华裔的利益，也有利于我国与东南亚的经济和文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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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