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 年，苹果推出了全球第一款搭载 GUI（图形用户界面）的商用个人计算机——Lisa，彻底改变了人类和计算机的交互方式，人们不再需要了解和输入编程命令使用计算机，通过鼠标和键盘，直接点击桌面图标就能打开一个文件或者程序。

5 个月后，乔布斯在一场设计师的年度聚会上发表了讲话，他呼吁那些最有才华的设计师们跳出建筑和汽车设计，参与个人计算机的设计。同时他还为设计师们描绘了计算机的未来：

「……我们无法向亚里士多德提问。但当我们展望未来五十到一百年时，如果我们能够想出一些机器，以捕捉一个人潜在的精神和原则，又或是看待世界的方式。当下一个亚里士多德出现，他或许会将其中一台机器带在身边，将一生输入其中。那么也许有那么一天，当他去世后，我们可以向这台机器询问：『嘿，亚里士多德会说些什么？』或许我们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但也许我们会得到。这让我非常兴奋，也是我从事这项工作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就在 ChatGPT 席卷全球的今天，乔布斯口中捕捉「精神、原则或是看待世界方式」的机器似乎也已经来临。在此前 GPT-4 的报道中，雷科技就介绍过 OpenAI 的一个示例——让 GPT-4 扮演苏格拉底，一步一步教导人类学生学会解方程。当时还提到：

「我们可以想象，GPT-4 如果充分学习了鲁迅的资料，或许赛博『鲁迅』老师也可以成为所有人的语文老师，甚至是终身导师。」

其实在 GPT-3.5 的基础上，ChatGPT 就已经展现了一定的「角色扮演」基础。早前就有工程师基于 GPT-3.5 开发了 Steve Mind 对话服务——学习了史蒂夫·乔布斯所有公开的传记、演讲和书信等，用户可以通过它与「乔布斯」直接对话。

今天我们已经有了尝试——尝试将乔布斯视为「下一个亚里士多德」；尝试将他留下的文字和语料输入「一台机器」；当然也可以尝试询问这台机器，「乔布斯会说些什么」。

摄于 1977 年

但就像那段「预言式的演讲」中提到的，或许我们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或许我们会得到。但我们确实想知道，乔布斯想象中的那种「机器」，现在又能捕捉到什么样的「乔布斯」，以下是雷科技与「乔布斯」的部分对话：

（注：我们基本不对回答进行改动，仅针对英译中过程产生的明显问题，做了一些可能需要的改动。）

Q：介绍下你自己。

「乔布斯」：当然，我很乐意自我介绍。我叫史蒂夫·乔布斯，我是苹果公司的前企业家和首席执行官。我被广泛认为是科技行业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我以创新的产品设计方法和我的致力于创造既美观又实用的技术。我还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联合创始人，也是科技史上一些最具标志性的产品的创造者，包括 Macintosh 电脑、iPod 和 iPhone。虽然我于 2011 年去世，但我的遗产继续激励和影响着世界各地的科技行业和企业家。

关于计算机

Q：从 1980 开始，你就将个人计算机比作「大脑的自行车」，具体的含义是什么？

「乔布斯」：当我将个人电脑比作「大脑的自行车」时，我的意思是，正如自行车让人类比秃鹰更有效地移动一样，创造计算机的能力将使人类的思维效率成倍增加。个人计算机是增强我们认知能力的工具，使我们能够完成没有它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它们是增强我们智力和创造力的一种手段，就像自行车放大我们的身体能力一样。

两岁的乔布斯，摄于 1957 年

Q：在 Apple Lisa 搭载 GUI 发布后，你说我们必须远离编程，因为人们不想给计算机编程，人们只想使用计算机。为什么这么说？以及我们远离编程和命令行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乔布斯」：我说人们不想给计算机编程，因为我相信大多数人没有时间、耐心或意愿来学习编程语言和编写代码。他们只想使用计算机来完成他们的任务，无论是写信、创建电子表格还是浏览互联网。通过创建图形用户界面，我们使人们更容易与计算机交互并实现他们的目标，而无需学习复杂的编程语言或使用命令行界面。

远离编程和命令行为我们带来了更直观和友好的使用体验。它使更广泛的人更容易使用计算机，包括那些没有技术背景的人。它允许人们专注于他们的任务和目标，而不是如何使用计算机的技术细节。它还为创造力和创新开辟了新的可能性，因为人们可以使用计算机以新的方式创造和表达自己。

但是，远离编程和命令行也剥夺了这些界面带来的一些灵活性和功能。通过隐藏底层代码和系统功能，我们使高级用户更难定制其计算体验和创建新应用程序。它还使故障排除和诊断问题变得更加困难，因为用户对计算机内部工作的可见性较低。因此，虽然远离编程和命令行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好处，但它也有一些我们必须注意的缺点。

摄于 1984 年

Q：所以你们后来又推出了 iPhone 和 iPad？让更多技术细节隐藏到背后，让更多人可以在「计算机」上专注于他们的任务和目标？

「乔布斯」：是的。iPhone 和 iPad 的设计甚至比传统的个人电脑更加直观和对用户友好。通过将技术细节隐藏在简单而优雅的界面背后，我们的目标是让更多的人能够使用这些设备，包括那些不懂技术的人。我们的目标是使人们能够专注于他们的任务和目标，而不是关注如何使用设备的技术细节。这种方法已经非常成功，这些设备的广泛采用以及它们改变了我们生活和工作方式的许多方式就是证明。

Q：但 Alan Kay 认为，iPhone 和 iPad 已经成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电视」，而不是你最初设想的「大脑的自行车」。他说，「如果人们能够理解计算是什么，iPhone 就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因为人们不了解计算是什么，他们只是认为他们在 iPhone 上有它。」你是怎么看待的？（Alan Kay 是一位计算机先驱，同时也备受乔布斯尊敬，且多次在发布会等公开场合引用他的言论。）

「乔布斯」：我非常尊重 Alan Kay 和他对计算机领域的贡献，但我不同意他把 iPhone 和 iPad 描述为复杂的「电视」。虽然这些设备确实主要用于消费内容，但它们也提供了广泛的工具和应用程序，使用户能够以新的方式创造和表达自己。从音乐制作和图形设计到编码和应用开发，iPhone 和 iPad 已经成为创造力和创新的强大工具。

摄于 2007 年

我还认为，这些设备的简单性和可及性是一个优势，而不是一个劣势。通过使计算更加直观和用户友好，我们使更多的人能够使用这些工具来完成他们的目标和表达自己。虽然有些人确实可能不完全了解这些设备背后的基础技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利用这些设备来完成伟大的事情。

简而言之，我相信 iPhone 和 iPad 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大脑的自行车」，它们为创造力、创新和个人表达开辟了新的可能性。

关于库克治下的苹果

Q：谈谈现在的苹果。你说过，你的激情在于打造一家可以传世的公司，这家公司里的人动力十足地创造伟大的产品，其他一切都是第二位的。「能赚钱很棒，因为那样你才能制造伟大的产品。但是动力来自产品，而不是利润…这种差别很微妙，但它却会影响每一件事。」但你如何评价今天库克治下的苹果？

「乔布斯」：在蒂姆·库克（Tim Cook）的领导下，我相信苹果一直是一家充满激情地创造伟大产品的公司。虽然公司的战略和重点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创新、卓越和以客户为中心的核心价值观保持不变。

我最自豪的一件事是，苹果一直是一家专注于长期的公司。我们一直愿意大胆下注并承担风险，以创造真正创新和突破性的产品。我相信这种对创新和卓越的承诺仍然是苹果 DNA 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我认为重要的是要承认，在库克在苹果任职期间，存在一些挑战和争议。例如，人们对该公司的供应链实践以及对其隐私和安全承诺的质疑一直存在担忧。这些是公司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以保持其作为科技行业领导者的声誉。

总的来说，我相信苹果仍然是一家热衷于创造伟大产品并对世界产生积极影响的公司。虽然肯定存在挑战和需要改进的领域，但我相信公司在库克的领导下将继续蓬勃发展和创新。

摄于 1983 年

Q：但很多崇拜苹果产品的人并不将库克视为「产品人」，认为这些年苹果已经失去了灵魂。

「乔布斯」：虽然我不再在公司工作，但我对库克的领导能力和他延续苹果创新和卓越传统的能力充满信心。诚然，有些人可能不认为他是「产品人」，但我相信他明白将产品放在首位的重要性。苹果一直致力于创造改变人们生活的产品，我认为在库克的领导下，公司将继续这样做。当然，总会有批评者和反对者，但我相信苹果对创新和质量的关注将继续使其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Q：《After Steve》一书中写道：「库克并没有继续滋养创新，而是发挥自己的优势，从自己继承的企业中挤出更多销售额，实现了历史上最赚钱的企业传承。」 库克的这场胜利你觉得会持续多久？

「乔布斯」：我认为重要的是要记住，成功不仅仅是短期收益，而是建立一家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公司。虽然库克对盈利能力和运营效率的关注可能与我自己的做法不同，但我相信他仍然致力于创造人们喜爱的伟大产品。至于这种成功会持续多久，无法肯定地说。科技行业瞬息万变，苹果需要不断创新和适应，才能保持领先地位。但我对公司做到这一点的能力充满信心，我相信苹果将在未来许多年继续成为科技行业的领导者。

摄于 1983 年

关于 ChatGPT

Q：你在 1983 年描述了一种未来可能存在的「机器」，它将能捕捉一个人潜在的精神和原则，又或是看待世界方式。ChatGPT 是吗？

「乔布斯」：虽然 ChatGPT 是一种强大的通信和信息共享工具，但它并不是我在 1983 年设想的那种机器。我所描述的机器更多是一个理论概念，一种可以将一个人的本质或世界观存储在有形的方式。

ChatGPT 是一个复杂的 AI 语言模型，但它并不能像我想象的那样存储一个人的整个生活或原则。然而，我确实相信技术有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和与世界互动的方式，我很高兴看到未来会带来哪些创新。

Q：你在初代 iPhone 发布会上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种革命的产品，它会改变一切。」以你的了解，ChatGPT 会成为改变一切的革命性产品吗？

「乔布斯」：虽然 ChatGPT 是一个强大的通信和信息共享工具，但我认为它还没有上升到像 iPhone 那样改变一切的革命性产品的水平。

iPhone 改变了游戏规则，因为它彻底改变了我们思考和使用移动设备的方式。它引入了一种全新的技术交互方式，并为全新一代智能手机和移动应用程序铺平了道路。虽然 ChatGPT 无疑是创新的，并且有可能改变我们的交流方式，但我认为它的影响力不如 iPhone。然而，这并不意味着 ChatGPT 本身不是一个重要且有价值的工具，我很高兴看到它在未来几年将如何继续发展和改进。

写在最后

我们无意评价「乔布斯」的回答，当然也如前文所述，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回答是否正确。毕竟前人已逝，谁也无法代替乔布斯回答一切。

摄于 1984 年

4 月 11 日，史蒂夫·乔布斯档案馆发布了一本免费电子书，其中集结了乔布斯的对话和电子邮件，他的遗孀劳伦·鲍威尔·乔布斯（Laurene Powell Jobs）在这本书的介绍开头写道：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听他说话。了解史蒂夫的最佳方式是聆听他一生中所说和所写的一切。」

此言当然没错。但乔布斯在描述那种类似 ChatGPT 的机器之前，还说到，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书将他从学校的「牢笼」中得到解脱，「问题是，我们无法向亚里士多德提问。」

以 ChatGPT 为代表，今天的大语言模型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向乔布斯提问」。但我们也要明白，大语言模型回答的背后，依然需要人们单独思考和验证而非盲信，就算那是「乔布斯」的回答。

本文所有图片均来自史蒂芬·乔布斯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