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存储厂商疾驰：保供是核心，奔向车规和数据中心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骆轶琪 深圳报道

虽然受消费级市场尚未回暖趋势影响，存储器行业目前仍处在承压周期内，但伴随智能化浪潮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计算需求、存储需求也在相应涌现，这成为存储新的应用市场，甚至其中不乏高成长领域，而由此掀起存储业界对新领域的筹谋。

近日举行的2023年中国闪存市场峰会（CFMS2023）期间，深圳市闪存市场资讯有限公司总经理邰炜分析道，展望2023年，存储芯片的三大核心应用领域分别为手机市场、PC、数据中心，各自预估的市场规模约分别在12.1亿、2.7亿、1400万。

三大市场中，邰炜预计数据中心将在2023年实现出货量个位数的增长，这将是该类目连续三年在成长，而智能手机和PC在今年的出货量增长率预估依然不同程度下滑。虽然如此，各类终端设备搭载存储平均容量却齐刷刷呈急速上行态势。

这种趋势是共识。受访时，江波龙高级副总裁、COO王景阳分析，当前存储行业面临较大波动性，主要受消费级市场所影响，这包括PC和手机两大类目。

“好处在于，消费级市场是一个刺激性的需求，在下行行情中，随着产品性价比提升，性能升级需求也会随之诞生。”他举例道，过去搭载16GB DRAM+1TB NAND Flash高存储配置的手机产品售价往往在5000元左右，但目前仅需3000-4000元。这就是一种对消费级市场带来的刺激性表现，“这让我们相信下半年存储需求会回升”。

王景阳指出，存储是一个周期性行业，对于企业来说，不能因为市场不好就降低库存，尤其是前两年曾经出现供应链紧张的市场行情，这对存储行业提出的要求是：保供才是核心关键词，其优先级甚至高于价格。

压力中的希冀

虽然当前的外部宏观环境依然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但存储行业普遍对下半年抱有乐观期望。

得一微市场总监罗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当前下行周期中，绝大多数存储原厂都选择了减产动作，这对行业环境是带来了帮助。预计到今年下半年，存储行业供需将实现平衡。

不过其中存储体量的下滑幅度并不算大，只是价格跌幅较大。而市场本身就有自我调节机制，如果没有遇到极端系统性风险，那么业界普遍认为，具备周期性的存储行业原本就会在今年某个时点达到平衡。当然，行业复苏受变化中的外部环境所影响，具体复苏进程还要视全球宏观环境而定。

“于江波龙而言，近期存储市场价格下跌是有压力，但对产业却是利好。存储产业最健康的部分，就是产品价格下滑反而可以刺激消费，当价格到了‘甜蜜点’，市场就会增加需求。所以手机大盘体量波动不大，但存储依然可以被刺激。在下行周期中，未来3-5年将是大利好，虽然目前面临一定困境，但这个过程会慢慢过去。”王景阳续称，当前存储产业仍处在库存结构性调整过程中，但市场信号表现相对积极。

“库存不能太高、也不能过低。要随时根据市场波动情况，在合适的时候加大投入，面对不同市场需要做好风险管理经营，尤其目前车规级和企业级存储市场不存在库存风险。”他解释道，车规级存储产品供应周期长达8年，前期需要很长时间进行资源准备，对现金流的占用风险很小。

特纳飞市场总监陈磊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特纳飞目前主要面向高品质消费级及企业级PCIe 4.0及以上主控产品，已量产两款产品面向高性能消费级市场，主要应用于个人电脑、高端商务本、高端游戏本等。虽然公司2019年成立，但第一颗芯片搭载在SSD中的出货量达百万级，今年的量级将继续至少数倍增长。

“特纳飞目前的主要客户是全球顶级模组厂供应链，这带来的优势是：量很大、供货很稳定，即便是下行周期中，2022年我们服务的客户几乎整体销量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这是我们相比同业来说的业务保障。”他续称。

随着国内环境出现一定变化，特纳飞也看到了下游市场的部分需求回暖。“随着PC OEM市场更多主机平台的支持，SSD从PCIe 3.0逐渐过渡到PCIe 4.0的趋势今年越来越明显，我们看到一些笔记本厂商对PCIe4.0开始加单、销量提升。虽然受整体行业库存影响，第二季度的整体供需比依然存在不确定性，但乐观来看，存储产业的转折点可能出现在第三季度末左右，真正行业大范围回暖应该就在下半年。”陈磊说道。

在消费级市场之外，随着更多终端设备的智能化提升，新兴需求也在涌现。

“从目前的存储应用市场结构看，消费级市场仍然最大，但数据中心的占比也来到30%左右，工业大约在8%，倘若非消费级市场加起来，已经几乎与消费级存储市场平分秋色，意味着非消费级市场涌现出更大需求。”罗挺分析道。

江波龙高级副总裁、CTO高喜春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随着客户有更多数据中心本地化发展需求，过去几年江波龙在企业级市场增长很快，也随之加大了对企业级存储产品的投入。企业级存储对产品的性能、稳定性和一致性要求很高，且既要保证质量，还要保证供应，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公司并不算多。据悉目前江波龙企业级SATA、PCIe两大类接口的SSD产品均已向客户送样。

此外，由于中国是制造业大国，工业领域厂商和设备众多，在工业化、智能化发展需求下也会相应涌现对存储的需求。高喜春指出，在众多工业、医疗等领域中的工规级eMMC、SSD等类型产品都有较快速度成长。

“举个例子，电力市场的新型仪表对存储产品有国产化要求，同时储能装置中也有工规级可靠性标准的存储需求。”王景阳补充道。

冲刺车规市场

半导体主要细分市场都处在承压环境下，汽车市场业务成为表现亮眼的部分。对于与汽车市场极为接近的中国存储公司来说，无疑是一种先发优势。

江波龙副总裁闫书印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新能源车、智能汽车的快速发展，带来两大突出特征：其一是中国厂商竞争力明显增强，其二是相关汽车出口量明显增加。“这说明中国在智能汽车市场领跑全球，有市场和生态优势，也给国产厂商带来了发展机遇。”

他进一步指出，江波龙在车规市场发展五年，目前eMMC和UFS类目产品开始在客户端实现商用。“汽车市场增长迅速，我们作为参与者很高兴看到这个势头，但也要保持头脑冷静，踏实做好产品和研发服务。”

王景阳介绍，目前江波龙与国内头部品牌车厂都有开展合作。其中，产品以车规级eMMC为主，未来将大量推广车规级UFS高速芯片、内存模组等产品，用于仪表盘的车规级最小容量1GB版本也已经开始推向市场。

他指出，江波龙的汽车相关业务成长很快；此外从2020年开始，江波龙已经对企业级业务进行规划研发，并刚刚进入收获期。“总体看，消费级市场在下半年会大幅提升，工规、车规和企业级市场则更有增长价值。”

CFMS2023期间，得一微CEO吴大畏在演讲中指出，当存储需要服务众多汽车场景时，对存储方方面面提出了非常多极致要求，需要同时实现超大容量、超低功耗、数据分区、高吞吐、低延时、超高耐久性、高密度封装、企业级SSD纠错能力、数据安全、容灾备份、异常掉电保护……存储控制芯片将发挥中间者的作用，这个中间者的概括就是“主控即服务”，即CaaS（Controller as a Service）。

据介绍，得一微旗下全自主工业用固态存储解决方案品牌硅格SiliconGo，推出了多款车规级eMMC存储芯片，车规级BGA SSD即将推向市场，UFS车规类存储器产品也在重点布局中，以满足不同客户的场景定制需求。

陈磊则向记者介绍，5G、AIoT及自动驾驶等趋势带来的智慧互联、车载应用等方向正迅速发展，对工业智能化和嵌入式存储或存储芯片化带来新需求。对于需求相对平稳的工规市场来说，特纳飞后续将深耕，并提供一定工规BGA SSD及控制器解决方案；目前成长更快的是车载应用市场，公司已有产品并在与车企接触、展开车规验证，当前处在ES（工程样片）阶段，预计到CS（商业样片）阶段后将进入量产。

“据我了解，现在存储器产品上车速度简直不可思议，在国内外情况皆是如此。”罗挺认为，对于当前的车企来说，存储厂商具备充分的供应能力相当重要。在智能汽车市场，存储产品主要面向汽车领域的多个新型应用场景，众多存储厂商也都在接近的位置进行探索，这时候谁能做出可靠性更高、质量更好的产品，同时提供优质服务，将更容易获得其中机会。

AIGC引发机遇

随着近期AI大模型的旺盛发展，相应存储需求也在陆续涌现。

罗挺向记者分析，企业级存储市场，尤其是AI服务器领域的存储市场当下非常火热，这本质上是对算力的竞争，而算力本身就需要匹配的存力和运力强强结合。

“不过从当前阶段看，AI发展对存储形态、功能等方面的影响，短期还没看到太大新变化。随着AIGC更多应用涌现后，可能会进一步带来对存储产品的大量需求。”罗挺指出，从这个角度看，不排除未来应用于数据中心的存储器需求将超过手机市场需求的可能。

对此，江波龙副总裁闫书印分析，从趋势看，AI大模型对存储的需求会增长；同时针对AI的存储需求将是覆盖从云端到边缘端等环节。

“DRAM方面，AI高性能计算会对存储带来高性能、低时延的产品需求；云计算、边缘计算、AI大模型对数据分析的需求，会要求在网络端配置大容量的DRAM资源训练。NAND Flash方面，AI会需要高速的Flash产品；其次大量数据会带来大容量需求。”他续称，这都是未来在存储方面积极的市场机会。

随着对于计算和存储的高速匹配需求，行业也提出存算一体、存内计算等类型芯片方向。高喜春指出，存算一体的确在AI领域有较高需求，这是因为AI的计算迭代速度较快，但传统存储更新速度可能未必能够跟上。江波龙在密切关注存算一体应用在AI领域的趋势，但目前这还不算市场最主流的产品类型。

陈磊则告诉记者，特纳飞后续会有一款面向该市场的PCIe Gen5产品，其中会体现对存算一体需求的能力匹配。

至于由此对存储厂商带来的技术挑战。“近期AIGC应用火热可能会对企业级存储市场带来很大变数。目前阶段看，ChatGPT主要是对运算有更高要求，但对存储要求其实是要相匹配的。目前尚且可以匹配，但随着后续算法越来越复杂，不排除对存储器读写带宽、响应速度、计算能力等都提出要求。届时这个富矿有多大空间，我认为一切都有可能。”他进一步指出，由此也不排除引发存储厂商格局的变数，因为随着对存储器提出需要匹配运算能力的需求后，也意味着对存储器厂商的方法论和研发能力都提出新挑战。

“如果不能够在芯片领域快速迭代，就很容易被淘汰掉。”陈磊分析道，具备存算一体能力的芯片，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在CPU中做运算；一种是通过对硬件加速来实现运算功能，这就需要将部分运算要求通过协议传给设备端进行运算、设备运算后将结果传给主机，从而帮主机分担负载。“但目前的SSD设计已经很复杂了，因此具备存算一体能力的存储SSD复杂度势必会增加。”

不过这将主要是面向企业级、数据中心类存储器的趋势，对于消费级市场来说还不算是必经之路。

对于中国存储厂商来说，更为靠近各类型终端消费市场无疑是一种优势，可以更好了解终端需求，并提供相应服务。随着汽车智能化浪潮引发汽车产业链变革、各类型旺盛算力对数据中心存储需求的涌现，或许更能够多方位发展的厂商，能够更好抓住其中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