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赚了800亿,恐怖的程维!
据《科创板日报》昨天报道,滴滴正筹备上市,目标估值800亿美元(约5600亿人民币)。今天《财新网》也从另外渠道确认了滴滴筹备上市的消息。
向滴滴内部人士求证时,一位业务部门人员表示“内部没消息,暂时也没见辟谣”;另外两位公关部门人员未予确认,亦未予澄清。
如果滴滴上市成功,且估值达到目标的话,其将成为全球最大的出行公司。
滴滴创始人程维是江西铅山人,出生于1983年,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虽然看起来一脸憨厚,但是行事风格却极其凶猛。
自创立滴滴以来,他身经百战,先后挑落快的、优步等强力对手,成为中国网约车之王。
图片来源:百度猛人程维:我心中无敌
1,“尔要战,便战!”
2017年的某一天,滴滴出行的创始人程维从网上看到消息:美团上线了网约车业务。
网约车是滴滴的核心业务。美团如此做法,等于是在滴滴柔软的腹部,狠狠捅了一刀。
仅仅几小时前,程维还在和美团创始人王兴一起吃饭,谈笑风生。
他们从2011年就认识,私交一直很好。
吃饭过程中,王兴对美团即将上线网约车,只字未提。谁能想到,这边正觥筹交错,那边已磨刀霍霍?
程维接到此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指令滴滴停掉和美团的合作接口,并宣布推出滴滴外卖业务。
外卖是美团的核心业务。滴滴搞外卖,也等于在美团背后捅刀子。朋友归朋友,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后来接受《财经》记者小晚采访时,程维说:
“如果别人都要打上门来了,你还要假惺惺跟他合作,就没必要了。”
小晚告诉程维:
“王兴曾说,如果美团和滴滴打起来,这不是一场战役,这是‘战争’。”
程维回应道:
“尔要战,便战!”
2,2012年的第一场雪
这不是程维的第一场大战,美团也不是滴滴的第一个对手。
事实上,滴滴成长于狼窝,经历了中国互联网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厮杀,是一路尸山血海闯过来的。
程维本来有一份前程远大的工作。出生于1983年的他,20多岁就做到阿里旗下支付宝B2C事业部副总经理。
但他还是决心自己创业。
在周边所有亲朋好友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异常艰难的一条道路:做网约车。
那是2012年5月,当时程维面临的情况如下:
诺基亚还风头正健,智能手机在中国刚兴起不久;
4G还在研发之中,尚未商用,市场上的2g和3g网络上网很慢,流量很贵;
扫二维码下载软件对国人而言,还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
微信还没有开通移动支付业务,虽然有支付宝,但是并未在手机端流行,绝大部分人打车,还是要用现金;
出租车是高度垄断的行业,30多年未曾变化,已经形成了坚固的利益群体,而且由于涉及到庞大的出租车司机群体,政策上高度敏感;更难的是,程维毕业于一所化工大学的行政管理专业,后来卖过保险,在足疗店工作过,进入阿里之后一直搞销售,对技术一无所知。
正如程维后来形容:创业就是在晚上推开一扇门,外面漆黑一片,你不知道沿途有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只知道必须走出去,无法回头。
他就是这样从一片光明的阿里巴巴出来,进入了黑暗森林。
程维花了8万块钱,找外包团队做出了第一版滴滴。这个匆忙上马的软件响应率只有50%,也就是说,如果乘客点击“我要打车”,一半的可能会发送成功,一半的可能毫无反应。
程维到北京市交通委去演示产品,呼叫了两次,都没有响应,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演示的效果可想而知,期望中的支持泡汤了。后来,他不管到哪演示,都带两部手机同时呼叫,哪部有反应了就演示哪部。
他给好友王兴演示这个产品,王兴看了一眼,不屑地说:垃圾。
程维压下心中的不爽,听取了王兴有用的建议,但是忽略了他的鄙视,坚定前行。
那年夏天,程维定下两个月突破1000名司机的目标,他带着团队,跑遍了北京一百多家出租车公司,对方第一句话都是:你们有没有交通委的红头文件?最终结果是,没有一家愿意用他的打车软件。
他们以为是北京的市场太保守,就转去深圳突破,可是深圳的出租车公司,第一句话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
最后,是一家叫银山的出租车公司,因为和滴滴的推广人员喝酒喝高兴了,感叹他们真不容易,才答应让他们去试一试。这家公司位于昌平,只有70辆出租车。
程维他们去了以后,发现80%的出租车司机都没有智能手机,到最后,装上滴滴软件的司机,只有7个。
经过艰苦的推广,到9月,滴滴打车终于上线了。第一天有16个司机使用,第二天变成了8个。后来才知道,司机嫌滴滴的APP费流量,都不愿意开。
程维原来设想的商业模式,是向每个司机收取每月3块钱的服务费,被现实教育才知道,不但没法收钱,还得倒贴钱才行。为了出租车司机舍得用滴滴,他们给每个司机每个月补贴5块钱手机流量费。
十几个司机,距离1000个的目标,还是太远了。程维便去和首都机场谈。据他们统计,每个出租车司机,一周内都至少会去一次机场,只要在机场连续推广一周,基本上可以接触到所有的司机。
可是去了才发现,首都机场早已和另一家公司签订了排他性合同,只允许那家公司在机场推广。
最后好不容易和北京西站签订了一个合同,慢慢才有一些司机装上了滴滴打车软件。
可是,司机装了,另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没有乘客。而如果司机开一整天,一个滴滴的单都接不到,他可能就再也不会用了。
程维专门招聘了一位员工,每天什么事不做,就是在北京城用滴滴软件打车。打了几天,同事不干了。他说“你很难体会到一个打车人的痛苦……我打车到三元桥,想换一辆车,可是司机师傅也不走,要等着拉下一个,我在三元桥无事可干,想走又不能打车,怕上车被看出我是一个托。”
程维让同事改为发传单,结果,到北京西站天桥,刚掏出传单就被警察摁住了。
他们又到商城、写字楼到处发传单,还在自己住的小区电梯里,偷偷贴广告,效果却很有限。
就这样苦苦支撑着。程维每天都在微博上发帖拉人,可是,他的粉丝实在太少,发出去的微博一点用都没有。直到现在,@小桔程维 的微博粉丝都还不到4万,2012年可想而知。
第一次转机出现在2012年的冬天。
那年11月3日,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袭击了北京,天下起了大雪。在漫天风雪中,无数人等了很久都打不到车。其中一些人想起曾经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听说过的一款滴滴打车软件,就试着用一下看,结果很快就打到了车。
拜大雪所赐,这天,滴滴的订单首次超过1000单。
随后几天的积雪,让滴滴打车继续升温,用户不断增加,投资人也找上门来了。
可以说,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拯救了滴滴。
程维后来回忆说:“其实我想想都后怕的,你看2013年、2014年雪下得那么少。如果没有2012年的大雪,我也不敢想(滴滴结果会怎么样)。”
3,占领北平
但是走过第一步,并不代表滴滴就能在市场上立足。要在黑暗森林生存,你还得随时注意竞争对手。
当时,在滴滴的近旁,就有两个强敌。
滴滴的第一个强敌,是摇摇招车。
这家公司拥有良好的政府关系和一定的用户基础,已经得到了红杉资本和真格基金的350万美元融资。而滴滴,只有来自程维原来在阿里的领导王刚的70万元天使投资,和自己的10万,共计80万元——人民币。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争。从资金实力和业务基础来看,程维没有任何胜算。
但从阿里铁军出来的程维,巧妙地采用了“追随战略”。
摇摇在广播电台打宣传广告,介绍了自己的打车软件,然后邀请用户参加一个说明会。程维就在摇摇的广告后面马上接一条滴滴的广告:现在拿起电话拨打×××即可下载安装。结果,看了摇摇广告动心的人,装的都是滴滴的软件。
摇摇独家垄断了首都机场的推广渠道,滴滴就到北京西站买了摊位。他们设计了一套流程,可以在30秒之内就介绍清楚滴滴的功能和好处,一分钟之内就帮司机装上软件,并且附赠一张传单,详细写明如何使用。
同时,滴滴还在软件中加入检测用户手机的功能,如果用户手机原来装了摇摇,有滴滴后,就会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卸载摇摇。
就这样,滴滴逐渐超过了摇摇,成了北京出租车网约市场的第一名。
后来,摇摇招车在市场上基本销声匿迹。其最后一个版本更新于2014年。在豌豆荚上的下载量只有7700次。而滴滴出行,是1.3亿次。
滴滴第二个强敌,是百米出租车。
百米也是一个实力超强的对手。其不仅与很多出租车公司和96103电召平台建立了合作关系,还花大价钱为出租车配备了7吋的平板电脑,解决了很多司机没有智能手机的问题。高峰时,北京至少有一半的出租车上面安装了百米公司的平板。
程维的应对手段是:派人到每一台出租车上,给平板电脑“刷机”,在上面安装滴滴打车。结果百米出了装设备的钱,滴滴一分钱不花,就在上面装了自己的软件。
据百米当时的品牌部总监孙志刚后来说:
滴滴还曾在一段时间里,通过刷单的方式,人为制造订单很繁忙的假象,让出租车司机以为滴滴上面的单子确实很多,只是因为自己手慢才抢不到。
当百米规规矩矩地遵守政府的各项规定时,滴滴却偷偷地绕开。如交通委要求司机在网约车平台注册时,必须提供身份证和服务监督卡原件,滴滴却不作要求。交通委要求打车软件不能提供加价功能,百米言听计从,滴滴却直接无视,让高峰期乘客可以加价叫车。
当时,竞争对手提起滴滴,无不说一声“流氓”。但就是这样,滴滴在北京市场站稳了脚跟。(见《我们是怎样被滴滴打败的——一个已故打车软件的反思》,孙志刚,i黑马,2015年3月25日。)
而这种一心追求快速发展而罔顾其他的做法,也给滴滴埋下无穷的隐患,在不久的将来,几乎给其带来灭顶之灾。
4,打过长江去
北京市场站稳后,滴滴得到了大笔融资。程维开始进攻上海市场。他给手下悍将张博下达了死命令:拿不下上海,就别回北京。
在上海,滴滴将迎头撞上一个超级对手。日后,他们将和这个对手,打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那将是载入中国互联网发展史的最经典战役之一。
这个对手,叫做“快的”。
快的,比滴滴还早两个月上线,成立于杭州。
快的的创始人叫陈伟星,也是一个妙人。
他和程维同一年高考,他俩都自称高考失误,进了同一所大学:北京化工大学。不同的是,陈伟星上了3个月之后,觉得没意思,就辍学复读一年,又考了浙江大学。程维则在北京化工大学坚持读完了四年。
陈伟星大三就开始创业,在成立快的之前,早就已经通过做游戏公司而实现了财务自由,并登上《福布斯》30岁以下创业者榜单。做快的之后几个月,他招了一个CEO吕传伟,并大度地把大部分股权让给了老吕。所以后来,虽然陈伟星是快的的创始人,但吕传伟却是快的的话事人。
陈伟星后来进入区块链行业,通过投资矿池、矿机、交易所、钱包等,成为币圈大牛,后来火爆的火币、币安、巴比特等,后面都有陈伟星的身影。此是后话。
2012年7月,快的在杭州上线,很快就席卷长三角。在上海,它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滴滴面临的就是这个局面。
但现在手里有了钱,程维和张博采用了与北京完全不同的打法。他们在上海几乎所有媒体都投了广告。并通过渠道拿到了上海10万苹果手机用户的账号,两个星期给每个用户推送了10遍广告。
张博每天白天出去找各种推广的路子,晚上还要回来看数据,看到凌晨两点,第二天8点又要出门,这样搞了40天,终于在上海站稳脚跟,和快的评分秋色。
但好景不长,上海市场突然冒出了第三家竞争者:大黄蜂。
大黄蜂的策略与滴滴和快的完全不同,它不去别的市场,一百多人的团队,只攻上海一处,攻势非常猛烈,而滴滴和快的同样多的人,要管好几个城市。
很快,大黄蜂就冲到了上海市场第一,并引来了百度强烈的投资兴趣。
有一次,滴滴投资人王刚在上海看到大黄蜂和滴滴的摊位排在一起,大黄蜂的人明显更敬业、更认真。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程维,忧心忡忡地说“上海你可能要丢掉了。这座城市一旦丢掉,你就给了对手一个很好的融资理由,他们会告诉投资人:只要给我钱,我就可以逆袭滴滴。这将后患无穷。”
程维马上调整了战略,一是加大上海市场的投资,并采用了“魔术布”策略——大黄蜂打哪里我也打哪里,它不打的地方我也不打。
二是釜底抽薪,直接找到想要投资大黄蜂的百度战略投资部负责人,跟他说:与其投第三去搏命,不如投第一,我们的天使可以卖老股争取你们进来。
滴滴仅用两周的时间,就追平了大黄蜂的数据。而大黄蜂没能拿到百度的投资,资金链紧张,最后被迫卖给了快的。
5,七天七夜
上海市场平定的同时,滴滴和快的的战火已经烧到了全国战场。
在此之前,快的已经拿到了阿里的大笔融资。而滴滴的B轮,领投者是腾讯。
阿里与腾讯,本来业务是错位发展,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当时的情况是:阿里有支付宝,而腾讯当时没有支付平台。腾讯有微信,而阿里没有新的超级流量入口。两家都十分焦虑。
共享出行的蓬勃发展,让阿里和腾讯都看到了希望。
网约车市场拥有几亿的潜在用户、几千万的日活,能创造10亿级的日均GMV。阿里通过快的,可以获得用户;腾讯通过滴滴,可以推广微信支付。
至此,中国互联网两大超级巨头:阿里和腾讯,迎头碰上。虽然是代理人的战争,但战况之激烈,堪称中国互联网有史以来第一。
2014年初,程维想做一次促销推广。此时,滴滴刚刚接入微信支付。程维找到马化腾,开出了几百万的预算,希望由微信全力承担。
马化腾说,几百万哪够。直接给了几千万。
程维采用的是直接给用户补贴的办法。大笔的补贴下去,如同烈火烹油,滴滴的每日成交量暴涨,一个星期不到,一个多亿人民币就烧没了。
快的一看着急了,赶紧找到马云,全力跟上。
本来滴滴已经准备要停止补贴,快的一跟上,滴滴的交易数据开始大幅下滑,滴滴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果滴滴停止补贴,市场就完全被快的占去了。如果滴滴继续跟进,按照一个星期烧一个多亿这种玩法,能玩多久?又有谁能玩得起?
程维召开了紧急董事会,通报了快的数据超过滴滴的战况。这是滴滴发展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在此前,只有他们超过别人,没有别人超越他们的份儿。
最后,滴滴董事会决定,拉上腾讯,滴滴和腾讯各自承担一半,继续补贴。
马化腾的回复很简单:什么时候要钱,就什么时候给,完全尊重滴滴CEO的决定。
吃下定心丸的程维,开始放手一搏。
一场轰轰烈烈的“烧钱大战”,迅速进入了白热化。
快的补贴10块,滴滴就补贴11块;快的一看,马上变成12块,而滴滴则再调整为13块。
后来,马化腾干脆给程维支招,你别固定价格了,每位乘客10-20元,随机补贴。这才结束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到顶的攀比。
那段时间,是中国的移动互联网用户最幸福的时光。打车基本上不用花钱,连平时最抠门,只坐公交、连地铁都嫌贵的人,都纷纷涌上马路打车。
滴滴的40台服务器,迅速瘫痪。CTO张博反映给程维,程维马上找马化腾救命。马化腾连夜调集1000台服务器,星夜驰援滴滴。
战况最紧张的那段时间,张博带着技术团队,七天七夜没有下楼。最后战争结束时,一位同事隐形眼镜已经和眼睛长到了一起,摘不下来了;一位同事孩子两天前出生在医院,他下楼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产科;更有一名同事,劳累到精神恍惚,出现了地震的幻觉,惊慌大叫,吓得所有人都逃到了大街上……
为了纪念这场战争,现在滴滴办公楼,专门有一间会议室,名字就叫七天七夜。
到了2月,马云在“来往”(阿里为了抗衡微信而推出的一个即时通信工具)上发文,称打车软件的竞争,已经搞得马妈妈都打不到车了,马爸爸很生气。建议打车软件的朋友坐下来喝杯茶。
这等于是马云抛出了一个橄榄枝,马化腾和程维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住了,这场补贴大战,才逐渐退热。
后来统计,在这场烧钱大战中,腾讯和滴滴共计补贴了14亿,阿里和快的共计补贴了10亿多。
这个数字前无来者,效果也非常惊人。
在两大巨头惨烈的大战之下,其他网约车基本上都被摧枯拉朽地毁灭。大战结束时,滴滴和快的的市场份额共计已经占到了98%。
不管是阿里、腾讯,还是滴滴、快的,都对这场大战心有余悸。两家开始了和谈。
2015年1月,投资圈有名的“和事佬”、华兴资本的包凡,在深圳一处隐秘的酒店套房设下酒局,请程维和吕传伟喝酒。头天晚上只谈感情,不谈业务。包凡先把自己搞醉了,程吕两人换个地方又喝了很久。
第二天,包凡下了命令,他管吃管喝,程维和吕传伟谈不妥不许走。
最后,程维与吕传伟达成协议,背后的投资人大佬们,也都表示认可。滴滴和快的合并,程维和吕传伟共同担任联席CEO。
2015年2月14日,滴滴和快的举行了盛大联姻,合为一体。由于这天正好是情人节,这次合并,史称“情人节计划”。
一个月后,吕传伟悄然退居二线。
一统江山的程维,此刻志满意得,却没想到,更凶狠的猛兽,正在前方等着他。
6,洋鬼子进村
2015年9月,程维在达沃斯论坛说:“我以为滴滴和快的的竞赛就是总决赛,合并后可以好好建设家园了,没想到,只是亚洲小组赛。”
亚洲小组赛出线后,滴滴现在直接面对的是世界杯霸主:美国网约车巨头Uber。
Uber于2010年10月在美国旧金山上线,很快就横扫北美市场。第2年就开始进攻海外市场,在欧洲、非洲、南美、东南亚、中国台湾,都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2014年,Uber进入中国大陆市场,这时,它的估值已经超过420亿美元,是滴滴的10倍。
这年底,滴滴和快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谈。俄罗斯传奇投资人尤里·米纳尔来滴滴考察,对程维说了三句话:第一,Uber要灭了你们。第二,如果想活命,就赶紧和快的合并。第三,合并以后,我会给你们投10亿美元。
尤里的话,成了促使滴滴和快的加快合并的一个重要促因。合并以后,滴滴就成了Uber在中国市场唯一重要的敌人。
Uber的攻势异常凌厉。事实上,它是中国互联网行业遇到过的最凶狠的外国对手。
与Google、Amazon、Ebay等慢吞吞的做法不同,Uber一来,就全力进攻,完全不考虑盈利,只图速战速决。
就在滴滴和快的合并的前几天,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兰尼克带着城下盟约来到北京,给滴滴下了通牒:要么接受Uber收编,要么就被干死。
程维感觉很不爽。他向《商业周刊》记者描述:卡兰尼克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看着一家四川的打车软件一样。
在吴晓波的采访节目《十年二十人》中,程维说起这件事时评价道:现在已经不是1840年的中国了,要么投降,要么干掉你,已经不是这样子了。
虽然强硬拒绝了Uber,但程维的心里,其实非常忐忑。他完全看不到滴滴会赢的逻辑,滴滴技术不如Uber、资金不如Uber、市场经验也不如Uber,无论他们怎么推演,都推演不出滴滴怎么能打赢Uber。
滴滴组建了一个“狼图腾”项目,专门商议对Uber的作战计划。
那一段时间,他们经常看苏联拍摄的《莫斯科保卫战》宣传片,片中说,莫斯科是打不败的,亚历山大来过、拿破仑来过、希特勒来过,全都铩羽而归。
程维天天用这种信念来给团队打气。他说,在中国市场,中国互联网公司面对美国公司,还没有输过。我们6:0领先,第7场,照样也会赢。那时,团队的人,每天都听一首歌,叫《乌兰巴托的夜》。
Uber的补贴,来势比快的更猛,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每天好几千万地烧。卡兰尼克成天待在中国,也不回美国了,就盯紧中国市场。熟谙各种战争史的程维,使用了一招“围魏救赵”的方法。
Uber在中国市场鏖战正酣的时候,程维跑到美国,和Uber美国市场的最大竞争者Lyft洽谈投资入股。同时,在欧洲、印度、南美、东南亚,凡是Uber进入的市场,滴滴全部跟进去。程维要去美国投资Lyft,投资人都不同意,包括Lyft的股东都不同意。但是程维非常坚持,还说服了腾讯、谷歌跟着去投。最后,滴滴成了Lyft的股东。不光如此,印度的Ola、东南亚的Grab、巴西的“99”,都接受了滴滴抛来的橄榄枝。到2016年,Uber在中国市场共计已经烧掉了20多亿美元,滴滴却越长越大,Uber不仅没能干掉滴滴,自己的后院反而被逐步蚕食。在滴滴和Uber的共同投资人软银孙正义的撮合下,Uber最终放弃了吞并中国市场的梦想。Uber和滴滴互相参股,互为董事,Uber中国所有的品牌、业务、数据、渠道、人员、设备全部并入滴滴。
至此,中国互联网发展史上最惨烈的战事,以滴滴的全面胜利而结束。程维赢得了滴滴创立以来所有的战争,市场占有率达到90%,成为中国市场当之无愧的网约车之王。
7,夜空中最亮的星
自古以来,凡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开创一个王朝的君主们,无不拥有一支强大的谋臣猛将队伍。
程维也是如此。在创业之初,他去请教阿里的关明生要怎么做。
关明生是阿里老臣,2000年就加入公司,只比蔡崇信晚一年,是阿里的首任COO(首席运营官)。
关明生没给他讲别的,就讲了马云是怎么组建团队的。
他说:你看三国演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讲他们如何加盟的。
怎么找到他们,怎么判断他们。后来,程维把40%的精力,都花在招聘上。
团队组建后,怎么打动他们,怎么融合,又占据了他全部工作的80%。
程维招揽的第一位悍将,是张博。
最初,由于他和投资人王刚都不是技术出身,所以他们找了一位技术合伙人,慷慨地给了对方30%的股份。
后来,这位技术合伙人的能力完全达不到程维的要求,让他们前期因为技术的落后而吃尽了苦头。
程维四处找人,用尽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后来,他在偶然进入的一个微信群里碰到一个猎头。
那人说可以帮他留意,这一留意就是一个多月,音信全无。
一个月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猎头又突然出现,跟程维说,手里有一个人了。这人正是张博。
他从武汉大学毕业后,去中科院读了硕士,在百度做研发经理
。程维赶紧约了见面。我们不知道见面时,两人聊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程维说:“我现在相信,有些人真的跟你就是有缘。我很少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就是一眼就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谈完刚出门,他就给投资人王刚打电话,兴奋地说:这是上帝给滴滴送来的最好的礼物。
张博成了滴滴的CTO(首席技术官),为滴滴立下了汗马功劳。
上海战役和奋斗七天七夜,都是他的手笔。
后来,人们评价滴滴的成功因素为:阿里的人、百度的技术、腾讯的钱、百度的技术。
就是指张博和他领导的团队。原来那位技术合伙人,则被程维坚决辞退了。
尽管当时公司账上钱很紧张,程维还是付出了几百万人民币的代价,买回了30%的股权。
滴滴张博而招揽柳青的过程,则更具有传奇色彩,丝毫不亚于马云之招揽蔡崇信。
柳青,北京大学本科、哈佛大学硕士,1978年生,时任高盛中国的董事总经理。
她还有一个可能更重要的身份:中国“企业家教父”柳传志之女。
因为滴滴和快的的合并,柳青多次与程维接触。后来,又代表高盛和程维洽谈投资事宜。
投资久久没有谈成功,柳青赌气说:我来给你打工好了。程维一下子动了心。
他抓住这句话不放,开始和柳青谈加盟的条件。当王刚听说程维要挖柳青时,大吃了一惊。
他说:“虽然我也觉得程维是个没有给自己设限的CEO,但敢挖柳青,还是超出我的预料,程维太敢想了。”
就像一个要对暗恋已久的女神表白的小伙子一样,程维非常紧张。
在后来的一次演讲中他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看到柳青,我也紧张,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柳青都好得让人紧张。怎么去跟她谈,我也紧张。”
为了表示诚意,程维和柳青说:你原来在高盛的工资是400万美元(约2500万人民币),你过来以后,滴滴一半的工资给你,剩下一半我们其他人分。
柳青非常犹豫。据王刚回忆:“他们密切接触了十来天,如同热恋一般,不夸张的说每天超过16个小时在交流,柳青和程维的家人、同事聊天,把滴滴翻了个底朝天。
程维告诉我,柳青赌的不是钱,是把整个人赌进来了,她做的背景调查绝对超过所有的投资机构。
她的家人对于她加入滴滴心情矛盾,出于理性和尊重的支持,与出于情感的心疼都兼而有之。”看了这个描述,我一时恍惚,分不清柳青这是要加盟滴滴还是要嫁给程维。
为了帮助柳青做决定,程维想了个办法:约柳青去西藏旅游。
他俩和滴滴的高管一行八人,从西宁开两辆车去拉萨,由于错过宿头,一天一夜开了1700公里。
开车的人下车以后才告诉程维,他俩早就不行了,是发着烧,一路胸口顶着方向盘开过来的。那一天,他们8人在酒店吸了3000多块钱的氧,才缓过来。
车开到喜马拉雅山脚下时,程维哭了。一位同事问他为什么哭。他说,想到这一路,也许就是创业路吧,我把命交给兄弟,我就信任他们。
同事哭了,柳青也哭了。
夜空下,程维用手机放了一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歌声飘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晚,柳青编了一条长长的短信,核心内容就是6个字:决定了,上路了。
从此,滴滴进入了一个程柳共舞的新时代。
投资滴滴A轮的著名投资人朱啸虎,也被柳青加盟的消息给吓到了。他说:
“(程维)最后能吸引柳青过来,这甚至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我一直劝他找资深的人,他挖来了柳青。他确实敢想,我都不敢想。”
柳青加盟滴滴,如同诸葛亮加盟刘备集团、蔡崇信加入阿里一样,对滴滴后面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进作用。
王刚说:“在我看来,她和程维站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要打造一个数百亿美金的公司,否则对不起他们的代价……他们在业务上就是一对绝配。”
当时正是与快的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资金几个亿几个亿地烧进去,所有人都心里发毛。但柳青进来以后,朱啸虎就不再担心滴滴的融资问题了。之前都是他陪着程维去拉投资,到美国都是他亲自当翻译。柳青来了后,一个人全部搞定。
朱啸虎说:“柳青很厉害,能把所有对这个行业有兴趣的投资基金全拉过来,3个星期搞定7亿美金融资。”
后来对战Uber,也是柳青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她飞赴美国找苹果公司的船长库克,拉来了苹果的10亿美元战略投资。
后来对战Uber,也是柳青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她飞赴美国找苹果公司的船长库克,拉来了苹果的10亿美元战略投资。
图源:时代周刊网站值得一提的是,滴滴和Uber的战争,在宏观层面是两个公司的战争,在微观层面却是两姐妹的竞争。
代表滴滴出面的是柳青,代表Uber出面的,叫柳甄,是柳青的堂妹。
在Uber中国被滴滴合并后,柳甄加入了张一鸣的团队,成为字节跳动(今日头条和抖音母公司)的高级副总裁。柳青和柳甄的关系和她俩在商界的经历与位置,不得不让人想起中国历史上另一对有名的姐妹:宋氏姐妹。
加入滴滴,让柳青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2015年以来,柳青在身体、家庭和事业上,都连遭厄运。
身体上,柳青于2015年被查出乳腺癌,做了手术,休养了4个月。
据她在微博上形容:“那时的感觉,真像一架飞机,刚要冲刺起飞,就突然坠落了。”
家庭上,2年前,柳青的婚姻突遭变故,一段曾经沧海的感情终结,她变成了单亲妈妈。这中间的心酸苦楚、个中缘由,外界无法得知。只能从她4月16日的朋友圈,得知两人还保持着“深厚的友谊”。事业上,2018年的两次顺风车杀人事故,把滴滴推到风口浪尖。作为公司对外负责人,柳青怯懦了,没有能够勇敢直面,负起责任来,这引来了巨大的非议。
在2019年的滴滴司机被杀案件中,柳青专程到被害司机家中悼念死者并慰问家人,在3月26日发表的微博中,她对当时的怯懦和恐惧,以及没能第一时间去探望家属,表示“懊悔不已,只能刻骨铭心。”让我们把话题回到程维,他对柳青的评价是:“柳青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少有的、真的在乎别人的人。”对他而言,如果说张博是上帝送给滴滴最好的礼物,那么柳青,可能就是上帝本身吧。
程维和柳青在滴滴年会上8,遇到程维,是我的福气
一路走来,程维遇到的贵人很多。他似乎天生有这种能力,能够吸引到贵人的帮助。
出来创业,老领导王刚全力支持。创业启动资金,程维出10万,王刚出了70万,后来又在滴滴没钱时,又借了几十万。
2012年,滴滴和摇摇招车打的时候,对方手握350万美元投资,粮草充足。滴滴的80万和王刚借的几十万,很快就见底了。
他们见过很多投资人,都没有人愿意投资。直到那场大雪后,有一个叫朱啸虎的人,看到了滴滴的发展前景。
朱啸虎在微博上找到程维,私信约他见面。程维和他谈了半小时,提了很多条件,朱啸虎都一口答应,这种爽快劲,使得程维一度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骗子。
尽管滴滴这时每天只有一千多个订单,朱啸虎还是大胆地投了300万美元——这笔钱,也许是他投过的最值的一笔。
后来,朱啸虎说起为什么会那么爽快投程维。他说程维看起来特别自信,问什么他都能自信地答出来,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做,怎么做,问题在那里,都想得非常清楚。在他看了,这种自信在创业圈是不多的。
另外有一个原因,朱啸虎没有直接谈过,但应该也是重要原因。他在谈为什么没有投张一鸣的时候,说张一鸣太斯文,“中国互联网是需要创始人凶狠一点的”。也许,他在程维身上看到了这种凶狠。
朱啸虎基本上不参与滴滴的具体业务,但是有一件事,他坚决推着程维和王刚去做:拿腾讯的投资。
在互联网创业圈,拿谁的投资,是非常有讲究的。拿了这个,可能得罪那个,而腾讯和阿里,都是得罪不起的角色。
程维和王刚心里非常纠结,他们都是阿里出来的人,去拿腾讯的钱,心里有一道坎。而现在市场形势不明,在B轮就早早站队,可能会对以后发展极其不利。
但朱啸虎极力推动,他们还是决定试一试。
2013年,马化腾到北京参加两会,会议间隙专门去见了程维,这时,滴滴的日活才只有两千单,可见他对程维和滴滴的看重。
程维和王刚,对马化腾提了一堆要求,马化腾全盘答应,只是要求多占一点股份。
程维和王刚在进门前就商量好,可以接受腾讯投资,但是不能领投。谈完后,程维改变了主意,认为可以让腾讯领投。
俩人为这事发生了分歧,但程维非常坚持,最后王刚妥协了。腾讯领投了滴滴的B轮,投资金额是1500万美元。
阿里果然对此很恼火。后来,滴滴再去找哪家融资,阿里就给对方打电话,让对方不要投。朱啸虎和程维在美国跑一圈,很多原来谈好的投资人都纷纷变卦,甚至有一家都已经签了协议,还是反悔了。
王刚在后来的采访中,对这一段轻描淡写:“C轮融资因为VC的恐慌,并非想象中的顺利”,背后其实有诸多无奈。
后来是中信产业基金加入,滴滴才完成了C轮1亿美元的融资,而在他们签约的头一天,竞争对手快的刚刚拿到阿里差不多同样数额的投资。
D轮是俄罗斯传奇投资人尤里投的,投了一亿美元,并带来了“Uber要灭了你们”的那三句话,加速了滴滴和快的的合并。
滴滴快的合并,让阿里和腾讯走到了一起。
阿里派出了彭蕾,腾讯派出了刘炽平加入新滴滴的董事会,加上经纬创投的徐传陞(快的的投资人)、吕传伟(快的CEO)、王刚、朱啸虎、程维、柳青,滴滴拥有了中国超豪华的董事会。
让阿里和腾讯能如此和睦相处的,也只有程维和柳青。
但这还不是最豪华阵容,和Uber打的过程中,软银和苹果都加入了滴滴的董事会,打完以后再加上了Uber。
哪怕是在全球范围,这个董事会,恐怕都称得上是利益关系最复杂、人员结构最豪华的阵容之一。
而程维,是这个超复杂利益结构的核心。
这些人被程维吸引,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程维的成长爆发力。
高翎资本的张磊曾经这样评价程维:“每一个季度见他,他的进步都非常之大,这样的人,你说不投还能怎么办?必须得投啊。”
朱啸虎说,每次你告诉他一个新的知识,一个月之后他再跟你讲,能讲得比你更好,更深。
早在阿里时期,程维就是最年轻的大区经理。他从支付宝副总裁位置出来时,年仅29岁。
在创立滴滴之初,由于启动资金实在是少得可怜,他给所有人开的工资,都是5000块,而这些精英们,之前可能都是月薪几万的。
滴滴的办公条件,刚开始非常之差,朱啸虎说进去以后,呼吸都很困难。滴滴的工作节奏,岂止是996,简直就是007。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滴滴的人能够凌晨四点跑到北京西客站去发传单,能够在关键时刻7天7夜不眠不休地工作,核心团队还保持完整,可见程维之魅力与用人之厉害。
张博说:“我们做很多事情是不留后路的,那个山头必须拿下,这也是滴滴的文化。”
在这种超强的战斗力之下,滴滴的发展也是极其惊人。从2012年的80万元起步,现在已经估值接近4000亿元。
在前几轮加入滴滴投资人行列的人,都获得几十倍乃至几百倍的回报。
而作为天使投资人的王刚,更是以70万的投入,现在坐拥几十亿人民币的财富。
难怪王刚会感叹:
“4年前局外人会评价,程维遇到我,是他的运气。但是今天我必须承认,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9,黑暗森林没有尽头
Uber之战以后,滴滴在中国市场已经称王,但是,战斗还远未结束。
共享出行的门槛太低,以至于,后来者来了一个又一个。
补贴大战之后,滴滴在价钱上不再具备优势。占领了中国市场之后,滴滴取消了对乘客的补助,提高了对司机的抽成。
2017年1月,一篇题为《致滴滴,一个让我的出行变得不美好的出行平台》的文章在网上刷屏。作者吐槽:“滴滴一下,无人应答,滴滴两下,请你加价”。
文中举了很多叫车难、叫车贵、司机服务态度变差的例子,并说:“自从有了滴滴,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不美好了。”
而滴滴的口号,正是“滴滴,让出行更美好。”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吴晓波在《激荡十年,水大鱼大》中评价滴滴:
“以‘让出行变得更美好’为己任的共享经济平台,一朝独占了市场,往日的斩龙少年,就慢慢长出了龙鳞。”当屠龙少年已经变成了恶龙,新的屠龙少年又会成长起来发起挑战。因此,我们看到,易到、首汽、嘀嗒、曹操甚至高德地图、百度地图等,依然在和滴滴缠斗不休。
甚至,连程维的好朋友王兴,也会不声不响就上线美团打车。当程维质问王兴为什么要这样做时,王兴瞪着他的大眼睛,无辜地说:“我就试一试。”
是的,谁都可以试一试。无怪乎,小晚会问:“为什么这个市场他们想进就可以轻易进,是不是说明滴滴没有形成真正的壁垒?”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市场,目前还没有真正形成壁垒。起码,我们没有看到。
除了外部竞争以外,另一个对滴滴而言挥之不去的噩梦,是安全问题。
2016年11月,在乌镇闭门会议上,程维曾说:“(安全)就是责任,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你承担了这样一件事情,你要保证大家安全,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应该死掉。”
2018年5月,郑州空姐李明珠,在打滴滴顺风车回家的过程中,惨遭司机杀害。
事后,滴滴发出声明,表示:
“……我们感到万分悲痛和愧疚,在这样的悲剧面前,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我们沉痛的自责……我们会全力做好后续工作,同时全面彻查各项业务,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言犹在耳,2018年8月,浙江乐清20岁女孩,也是乘坐滴滴顺风车,惨遭司机杀害。
时间间隔如此之短,两件事情如此之恶劣,怎能不让大家义愤填膺?
而事后爆出的滴滴处理细节,更是让大众的愤怒被成倍激发:乐清女孩案件发生在大白天,她的朋友7次联系滴滴,客服却表示无能为力,只能“标红加急”。
而事后爆出的滴滴处理细节,更是让大众的愤怒被成倍激发:乐清女孩案件发生在大白天,她的朋友7次联系滴滴,客服却表示无能为力,只能“标红加急”。
在举国愤怒狂潮中,程维和柳青,都没有出面,只派了两个低层工作人员上门慰问,被家属愤怒的赶出。
8月28日,程维和柳青联合发布了以“郑重道歉”为名的公开信,称“一切辩解都苍白无力,我们还是要郑重地向受害者,向受害者家属,向所有人道歉。对不起,我们辜负了大家。”
他们称:“因为我们的无知自大,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我们知道,归根结底是我们的好胜心盖过了初心。在短短几年里,我们靠着激进的业务策略和资本的力量一路狂奔,来证明自己。但是今天,在逝去的生命面前,这一切虚名都失去了意义。”
事件对滴滴的士气打击也非常大,据公开信表示:“很多同事开始动摇,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做正确的事……大家陷入了自我审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情绪中。”
就此,滴滴宣布顺风车无限期下线,并且将“不再以规模和增长作为公司发展的衡量尺度”。
“规模和增长”,曾经是滴滴所追求的最重要目标。正如文章第一部分所写,在发展初期,他们曾在监管的边缘打擦边球。
在推广顺风车时,滴滴用“艳遇”和暗示“约炮”的低俗广告作为引流手段,最下流的一个广告的宣传语是这样的:“湿了吗?紧了吗?硬了吗?”
在这种一切为增长让路的发展理念指导下,滴滴获得了狂飙的速度,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并终究给自己带来了无法咽下的苦果。
顺风车下线,加上巨额的安全整改支出,让滴滴的亏损急剧上升。2018年,全年亏损达到惊人的109亿。
顺风车曾经是滴滴的摇钱树,占据了滴滴利润的大头。在无限期整改之下,滴滴的下一个增长点在何方,我们尚不清楚。
早在去年,滴滴就曾经传出IPO的计划,在这些负面事件的冲击下,不得不暂停。这个时机一旦错过,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来临。
一个企业要做大,做久,必须要有好的价值观、使命或愿景指引。谷歌要求“不作恶”、阿里想“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美团要让人们“生活的更好,吃得更好”、腾讯则提出“科技向善”。
滴滴提出的“让出行更美好”,很动听,很吸引人,而且它也确实曾经让我们出行更加美好,但是上面说到的这些不美好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不容回避。
客观地说,安全问题存在一个发生概率,也许在无人驾驶普及之前,没有哪家公司能够完全杜绝,滴滴也不例外。
但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从滴滴成为行业老大的那一天起,它就自然具备了公共基础设施的属性,它必须得比所有其他人付出更多、做得更多、承担更多,这是它义不容辞的责任。
正如程维所说:
“今天你承担了这样一件事情,你要保证大家安全,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应该死掉。”
10,程维:我心中无敌
2019年5月10日,滴滴的老对手Uber,在美国轰轰烈烈上市,市值700多亿美元。(加盐注:后来有所下跌,目前为582亿美元。)
目前,滴滴是全球最具价值的出行领域创业公司,如果上市,甚至有可能超过Uber成为第一。
在全行业创业公司里面,它的排名也高居世界第二,仅次于张一鸣的字节跳动。
不过,对程维而言,这个数字,还太小太小。程维认为,在中国市场击败Uber,仅仅是一本书的第一章而已,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滴滴还要加快国际化,还要做新能源和智能出行,甚至还要做无人汽车。
从大战略层面,滴滴的路只走了1%。无人驾驶,将是下一个超级风口,可能将产生有史以来最大的公司,远超今天的微软、苹果、谷歌。程维瞄准的,是这样一座喜马拉雅山。
据程维分析,这个行业只能活下一二名,三名以后会全部死掉。现在谷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他公司争夺第二。
这是一个竞争极度激烈的领域。如果说这个领域的竞争者是老虎,原来滴滴面对的那些对手,充其量只是几只小猫。
这些老虎们,是谷歌、苹果、特斯拉……但是,屡经大战的程维,已经渐渐改变了理念。
从前,他认为竞争就是你死我活。他最喜欢的书,是各类战争书籍;他办公室挂的字,是“日拱一卒”。现在,他认为世界是一个物理系统或生态系统,它们的复杂性人类无法定义。
他现在喜欢看物理学和生物学的书;办公室的字,也换成了“虚心”。
也许,程维意识到了,在一个黑暗森林里,对抗不是唯一的出路。
组建统一战线,说不定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反正,滴滴的董事会已经够复杂了,再复杂一点,又如何呢?
在小晚的采访中,最后一个问题,还是谈到程维的朋友王兴。
她说:“张一鸣曾说去年乌镇对话时,他就知道美团要做打车。(而你却一直不知道)
你似乎对竞争和环境变化,反应不够敏锐。”
程维只说了五个字:我心中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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