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发展的生死关隘
斑马消费 杨柘
2009年,已经是四川首富的杨铿,并不满足在西南一隅的发展,在他脑海里,已勾勒出一个遍及全国的地产王国。
也就是在当年,他带领蓝光发展,先后在重庆、北京拿下土地,点燃向全国进军的硝烟。
后来的发展,也确如他所愿,业务遍及全国80多座城市、开发项目超过400个,年销售规模超千亿。
不过,高杠杆、高周转模式带来的反噬,一次又一次痛击着他,如山的债务,压得他及儿子杨武正喘不过气。也让站在公司背后超过14万户股民,紧紧捏着一把汗。
时至如今,躺在ICU里,川房一哥可能救无可救。据公司日前披露的业绩预告,2022年归母净利润亏损219.37亿元,扣非后仍亏损212.24亿元。
随着因债务引发的诉讼纠纷纷至沓来,蓝光集团所持公司股份被冻结或强制拍卖,若因持续拍卖出现公司无实控人的情形,杨铿30多年建立起来的商业王国,将彻底走上末路。
钱紧、钱紧
一贯注重执行效率的杨铿,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手创建的蓝光发展,有一天会被债主们,踏破了门槛。
日前公司披露,今年3月6日至9月1日,控股股东蓝光集团计划竞价减持不超过6069.86万股,不超过公司总股本的2%。而就在2月10日,蓝光集团所持公司约1.70亿股刚完成司法拍卖,并完成过户登记。
上述减持和司法拍卖,皆因相关金融机构执行股权质押及融资融券协议,实施强制处置程序,债权人们正着手通过强制手段收回贷款。
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一段时期内,还会有类似状况发生。截至2月10日,蓝光集团因债务问题产生的诉讼纠纷,导致司法冻结所持公司股份约3.48亿股、轮候冻结约21.02亿股。
即使如蓝光集团所称,仍在积极与债权人沟通,如果没有实质性进展,风险不仅在于所持股权可能被进一步司法拍卖,不排除上市公司控制权旁落。
2021年末,蓝光集团持有蓝光发展50.15%股权,随着不断司法拍卖等措施,至今年2月10日,持股已降至12.29%。
控股股东如此窘迫,上市公司也好不到哪儿去。截至2022年10月底,蓝光发展(600466.SH)累计到期未偿债务本息392.48亿元,而当年9月底,公司账面货币资金仅35.44亿元。
关键是,去年惨淡的业绩,再次让杨铿上头,公司在成都、茂名、昆明等9座城市大部分项目逾期交付,拟计提减值81.53亿元,占拟计提减值损失的一半。继2021年巨亏138.3亿元后,去年预亏近220亿元。
目前的窘境,是杨铿创业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
他1961年出生,上世纪80年代末从国企成都工程机械集团下海,创立兰光汽配厂,以汽车发动机缸套起步。之后,他踩着时代红利进军房地产,成为成都屈指可数、拥有百亿身家地产商。
三十年河东河西之后,杨铿与名利渐行渐远,在近几年里屡被告上法院。据企查查,目前他涉及关联风险2569条。其中,153次成为失信被执行人,被限制高消费370次。
竞速与暴雷
杨铿在国企技术背景出身,兰光汽配厂的生意1992年已顺风顺水,但在这一年,他作出异于常人的举动,创立了成都兰光房屋开发公司,涉足地产业务。
或是企业名称过于朴实无华,两年后更名为“蓝光”,踏足地产行业的星辰大海。
1995年,他交出首份“作业”蓝光大厦。这栋26层的大厦,位于寸土寸金的春熙路,一时成为地标。
从此,杨铿拿到打开商业地产大门的密匙。2000年,玉林生活广场、蓝色加勒比双双开业,至今在成都人心中留有深深的烙印。
那几年,杨铿奔忙于各大工地,至今还能从互联网上搜索到彼时的身影,戴着蓝帽、架着眼镜,以及一口和利物浦主帅克洛普一样整齐的牙齿。
1998年房改政策出台,他敏感捕捉到住宅市场化的机会,野心开始膨胀。2002年,公司将业务重心切换至住宅市场,通过复制成熟开发商的产品模式,推出一系列住宅楼盘。
7年后,不甘寂寞的杨铿决定不再死守成都一隅,先后在重庆、北京接连拿地,奔向全国市场。
其实,蓝光是否走出四川,和胡葆森当年考虑建业是否走出河南一样,杨铿也深受煎熬,因为2009年之后,中国房地产行业变化无常,行业红利不再那么唾手可得。
他决定赌一把。2012年,在几乎一月一开盘的快节奏加持之下,公司销售规模首破百亿,并放言以60%年复合增速、实现9年千亿目标。
仅用了7年,这一目标提前实现,2019年公司实现销售1015.37亿元。
杨铿始终认为,只有达到千亿规模,才有话语权,这是他从碧桂园、恒大等身上总结的经验。但是,长期扩张带来的债务规模增长,冥冥之中风雨欲来。
公司在2019年负债总规模达1627.7亿元,资产负债率连续4年80%以上狂飙。随着蓝光嘉宝服务(02606.HK)的上市,手握两大资本平台,让杨铿产生了错觉。
行业监管风格在2019年转向,当年高层明确表态或出台政策的次数有48次之多。杨铿没有料到,那只南美亚马逊雨林里的蝴蝶,抖动了两下翅膀后,会引发行业延续至今的风暴。
2020年年10月,公司与平安旗下企业合作的广东佛山里水项目一笔融资到期未还,债务危机由此引燃。
一向对市场敏感的杨铿,止住步子了吗?并没有。2020年,公司新增房产项目60个,拿地金额约526亿元。
在这张牌桌上,他已经赌疯了。
末路求生
在千亿房企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公司就一头栽下。究其原因,高周转式扩张透支了未来,最后迎来反噬。闽系房企、粤系房企等莫不如此。
继触发平安系融资红线之后,引发公司一系列连锁反应。直至2021年7月,公司终因不能如期偿还24.84亿元债务官宣违约,百瑞信托、交银国际信托等随后申请法院执行。
在此之前,杨铿已着手建立防火墙。第一步,将95后儿子杨武正推到前台;第二步,他将所持1.69亿股转给蓝光集团,不再持有上市公司股份,并辞任董事长,与公司彻底切割。
在救命回血路上,公司先后出售迪康药业、蓝光嘉宝服务,全国各地项目能卖则卖。不过,这在千亿债务面前难以解渴。
同时,公司自身造血能力变得越来越羸弱。
杨武正在临危受命之时,提出2021年1100亿元销售目标,当年仅完成465.62亿元。2022年,公司实现销售金额49.36亿元,较上年大降89.40%。
据克而瑞监测数据,2022年,蓝光在全国9个重点城市市场,销售金额全部负增长,其中成都、昆明、福州及西安等省会城市市场,同比分别下降9%、32.55%、50.16%和12.21%。上述城市项目大部分处于逾期交付状态。
鉴于自身造血状况,公司债务难以得到缓解。截至去年9月,公司资产负债率为104.28%,较上年同期增加近14个百分点。
面对逾期的庞大债务,公司已没有足够资金覆盖。据企查查,蓝光发展被限制高消费366次,股权冻结192次,大部分与债务相关。
公司高层人事地震,也让杨铿措手不及。2020年,原总裁张巧龙离开;2021年暴雷前夕,原总裁迟峰、原首席财务官欧俊明同一天辞任。
规模缩水、资金紧绷,公司不得不大量裁员。2020年,公司在职员工尚有19855人,2021年底已降至2791人。
从风光一时的四川明星房企到躺平,蓝光发展用了不到3年。它也成为了地产严冬下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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