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营接棒校外培训？3天收费1880元，真能边玩边学吗？

 

文/戚梦颖

自然研学营、无人机航空、沙漠冒险之旅……在这个暑假，除了马术、空手道等兴趣班，杭州的唐女士为该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报名了3个研学项目。

唐女士介绍，已结束的自然研学营以小学阶段的写作为主，通过在大自然中的游戏和体验，来积累写作素材。唐女士觉得这次研学之旅物有所值。

在素质教育领域中，研学旅行被作为重点推进的项目之一。但迎来风口的前夕，疫情来袭，一年的停滞也给行业的粗放发展按下暂停键。

7月12日发布的《2021暑期旅游大数据报告》显示，研学旅游产品较2020年暑期增长超过650%，研学类产品搜索量较去年同期增长2倍以上。

疫情发生后一年多，虽稍显迟缓，研学行业也正在恢复元气。

千亿市场

“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外宿。”唐女士说，3天2晚的自然研学营由儿子平时参加的写作辅导班举办，收费1880元。此前的假期，唐女士和丈夫都会带着孩子一起出游，但今年，唐女士觉得孩子“年龄到了，可以放他自己出去了”。

研学营驻扎在有“最美县城”之称的杭州桐庐，在青山绿水的环绕下的田园书院中，老师们引导孩子通过文字描摹自然的美。唐女士展示了一本研学营使用的教材。“研学营里背了198句。”

“孩子学到很多好词好句，对三年级写作很有帮助。独立外宿也培养了自理、团队合作能力。研学营的学习和游戏活动安排丰富，寓教于乐。”儿子在第一次短途研学中表现出的独立，也让唐女士对接下来的远途研学放下心来。

在7月下旬，无人机、内蒙古的沙漠旅行将接连开营，沙漠营还会被某卫视拍摄并制作成一档综艺节目。据唐女士透露，三个研学营合计收费近2万元。

对唐女士来说，孩子的文体素养、品德修养和学科成绩同等重要，比起将孩子的暑假塞满学科培训班，她更愿意让孩子接触自然、发展爱好。唐女士说家里电视基本没开过，儿子也不爱看手机，成绩一直都不错。“上学期全优，还从三好（学生）变成五好。”

最近，唐女士又看中一个海洋相关的研学营，打算安排在明年暑假。

和唐女士一样，最近几年，许多家长也开始鼓励孩子参加研学类的活动，自然、文史、科技以及红色主题都备受欢迎。

2013年，“研学旅行”的概念首次出现在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年）》。2016年，教育部、原国家旅游局等11部门联合正式印发《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要求将研学旅行纳入中小学教育教学计划。

在《意见》中，中小学生研学旅行被定义为由教育部门和学校有计划地组织安排，通过集体旅行、集中食宿方式开展的研究性学习和旅行体验相结合的校外教育活动。学校可采取自行开展或委托开展的形式。

在政策支持下，一些专注研学旅行的企业应运而生，旅行社也开始转型、布局研学业务，培训机构、留学机构以及文化机构纷纷入局。传统的夏令营、冬令营也提升项目中教育部分的占比，转身成“研学营”。研学旅行不再单单是由学校牵头组织的集体活动。

根据相关机构测算，2019年，我国研学旅行批发业务类产品占比70%左右，零售端产品占比20%左右，海外研学项目占比10%左右，同年我国研学旅行市场规模约为164亿元。

与欧美、日本等相比，我国研学旅行市场起步较晚，市场渗透率不到5%。2017年，由中国旅游研究院牵头发布的《中国研学旅行发展报告》预测，未来3～5年内研学旅行的学校渗透率将迅速提升，研学旅行市场总体规模将超千亿元。

疫后机遇

“2020年本来应该是（研学）爆发的一年。”笔船科技创始人宗利波于2017年踏入研学行业，从事研学SaaS平台开发，以及行业信息整合。他所言的“爆发”并非臆测。

在相关文件发布后，2016年开始，新注册的研学相关企业快速增长。根据天眼查专业版的数据，2019年，我国新增经营范围包含“研学旅行”企业4780家，同比增长130%，相当于平均每天都有13家新公司诞生。

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至今，研学领域已发生近50起投融资事件，约40家营地、游学、研学教育类公司获得融资。主营游学业务的乐旅股份（833099.OC）、世纪明德（839264,OC）先后在2015年与2016年挂牌新三板。

同时，传统旅行社开始布局研学产品，房地产、教培等行业的头部公司也纷纷切入该市场。中青旅在2016年就组建研学旅行事业部，万科以“户外营地+城市营地+社区营地”模式切入市场，新东方、好未来等教培机构也通过自营或投资方式进场。

然而，还未起飞，就遇风雨。

虽然作为一种教育产品，但研学旅行的业态更贴近旅游行业。因此，与旅游业相同，研学行业也因疫情遭受到严重冲击。“旅游行业有多糟糕，研学的情况就翻倍。”宗利波表示，疫情期间大人出游已经很谨慎，涉及到孩子更甚。

2020年上半年，乐旅股份实现营收3854.7万元，同比下滑60.7%；净亏损157.98万元，同比下滑274.96%。世纪明德于今年4月发布2020年度报告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15亿元，同比下滑81.62%；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0.71亿元，同比下降322.41%。财报解释，因受疫情影响，业务受阻，导致主营业务大幅减少。

但与目前基本恢复的旅游业不同，根据宗利波的观察，部分地区的研学旅行业务只恢复至疫情前的50%，理想状态下预计明年可恢复七八成。“研学的恢复要比旅游业整体滞后一些，因为教育部门、学校会更谨慎。”

世纪明德相关负责人也曾对媒体记者表示，今年暑期C端的恢复是毫无疑问的，而针对学校的B端业务恢复要晚于C端。

长期来看，随着研学旅行被纳入教学计划，研学旅行逐渐成为刚需。2016年的文件要求学校在小学四到六年级、初中一到二年级、高中一到二年级安排研学旅行，尽量错开旅游高峰期。随后各地市对具体的次数、时间等做出规定，例如浙江省要求学校每学年组织安排研学旅行活动1~2次，每学年合计安排研学旅行活动小学3~4天、初中4~6天、高中6~8天。

根据教育部今年发布的数据，目前我国K12阶段学生人数达2亿人。“在国家政策推动下，学校就有很大的需求释放。”宗利波说，“研学机构在秋天和春天的时候找学校合作，学校放假了以后，就做C端，这样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可以做了。”

摸索前行

无论是日本的修学旅行，还是美国的夏令营文化，诸多发达国家已拥有成熟的校外教育体系与文化氛围。

根据世界营地协会（ICF）的统计，2017年，俄罗斯、美国与日本认证营地数量分别为5.5万个、1.2万个、3500个，而我国营地尚不足千个。截至2020年8月末，教育部、各地方教育局公布的研学基地数量才超过1600个，研学营地177个。

我国研学旅行市场处于初始阶段，但近几年的粗放发展已暴露出进入门槛低、资源协调难度大与人才缺乏等方面的问题。

游为表，育为里。作为“教育+旅游”的新型产品，无论是旅游机构还是教育培训机构都很难独立设计并运营研学项目。如今市场上许多研学旅行产品流于表面，与传统旅游团并无太大差别。

根据财报，世纪明德在疫情前后的研发费用均未超过营业收入的2%，在已完成的项目进入运维阶段后，并未积极研发新项目，研发费用有所减少，疫情期间占比已不足1.5%。而目前大量存在的中小机构产品研发投入不得而知，效果也很难衡量。

唐女士儿子所在的私立小学从四年级开始给学生安排“学军、学农”的活动，但唐女士觉得这种活动和理想中的研学旅行相差甚远。“（家长和孩子都）没当回事，当成放假去玩，就像时间多几天的学校春游。”

旅游管理专业在校生小池在旅游公司兼职研学导师，负责研学活动、路线的策划以及过程中的讲解和带队。小池表示，有了导游证，就能去她实习的旅游公司当研学导师。研学旅行有固定的研学基地，旅游公司有自己的研学路线规划，但她也感到一些旅游公司对研学的研究不深，出行计划安排仓促。

小池说，自己会在出行前做功课，但还是出现被学生“问倒”的情况。“这时候就看怎么机智化解。”

目前，研学行业人才还未有官方评价与认定体系，虽然中国旅游协会推出研学旅行指导师的考试，但各地也有不同的研学导师培训制度。

另一名旅游专业学生楚楚告诉笔者，在学校组织下，她考取当地研学导师初级证书，目前作为研学讲师实习。楚楚说，比起导游证，研学导师证简单得多。“（研学导师初级证书）只需要背五篇研学导游词，因为研学对象基本上是小朋友，所以导游词也很简单。比如说介绍大熊猫的青团之类的，笔试就更简单了，就是一些常识。”

研学的教学效果如何衡量，也缺乏考核体系与标准。小池说，学生返校后，学校可能会安排一些小测试或者写心得，但这又与研学导师的工作割裂。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认为，提高研学产品的专业性，可行路径是让行业协会或组织发挥专业的引领作用。“但是由于受管理和各方面的影响，相关行业组织一直没能得到健全发展。”

另一方面，研学旅行涉及到教育、文旅等跨部门协同管理，这也增加了推进研学落地与精细发展的难度。“你看各地区，虽然名字都叫研学旅行协会，但有的分管在文旅，有的在教育局，相对来说还是不规范。有些地方配合得很好，但有些地方确实弄得有点乱。”宗利波说。

储朝晖表示，目前来说，相关部门首先要履行各自的职责，引进更多的资源、主体。在有更高质量的人力和资源进入后，再进行相应的规范，共同推进研学旅行的发展。

（小池、楚楚为化名）

（编辑：黄玉璐 校对：颜京宁）